路上,看到我们几个队长,有妇女问:
”啊哟,老书记啊,这是干啥来?”
老书记笑着说:
“看看地里的情况。”
“明天就干啦!”
“那就好啦。”
这次会议就这样结束了,然后是起早摸黑地运肥,牛耕人拉犁地抢种冬麦,这也结束了。
接着是冬天。
小赵的队长看了看老书记,朝我笑笑说:
“欢迎,欢迎,”他早就认识我了,他就是疯兔子林音音的队长。
“是啊。”
她有点忧郁,慢慢地把面条往锅里放。
她从来没跟我说她以前的事,但我知道她丈夫很早过世了,十几年了,很不容易地带着一个儿子到现在,儿子长大了,参了军,她很高兴,可一个人过日子有点孤单,没想到我来了,却给她带来忧郁,我应该早点回来,让她少担心少忧郁,我没想到这一层。
看着她的笑容,我也愉快起来。
第二天上午,我们十几个队长坐在大队会议室里,就是我们来时休息的大土屋,实际上就是一间空屋,厚土墙、泥地、光线暗、但冬暖夏凉,看看这屋子,没什么变化,却四年多过去了,世事真让人感慨,我们都坐在地上,下面垫着各种报刊杂志,有的拿在手里蹲着,我旁边是魏庄和街西队的队长(他俩很关心我,关心这个生产队)我觉得他俩是故意坐在我旁边的,防止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会议很简单,马书记说话简单明了,不拖沓,他传达了县委抢种冬麦的精神,布置了各生产队要完成的亩数,然后我们分成几个小组,到各生产队去看地里的情况,我没想到这会就这样结束了,昨天单独把我叫去的疑问并没有解决,我和老书记分在一组,他说先到小赵转转。
“不知道,马书记。”
“明天开会,回去吧。”
“是,马书记。”
“我以后早一点回来,”我添了一把柴说。
“哪里,”她笑着说;“你工作很忙,我明白,回来晚了总要担心的,你来了,我非常高兴。”
她要下面条了,我坐到灶前开始烧火。
“明天要开会了,”她说。
他的眼睛,我一进去就朝向我,看得我极不舒服。但他却又不说话了,严肃地开始慢慢踱步,包月琴的手插在口袋里看我,可是我却觉得她不是在看我,而是我背后有什么东西,我心里很清楚我背后什么也没有,可我还是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还是什么也没有,在这个深秋的落叶悉悉索索响的院子里她这样看我的眼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要不是有马书记和老书记在,我想我一定会逃出去的,马书记踱了一会儿步,然后说:
“明天开会知道吧?”
我站在那儿抽了好多烟,觉得好了一些,回到队里,大娘擀好了面条,正等我回去。
“回来啦。”
“恩呐,”我答道。
可为什么这样通知我开会呢,我心里有疑问,我没有直接回街北队,我走出大队部,走出西街口,走到田野,想平静一下。
空气很潮湿,天空是傍晚时的深蓝色,但它前面好像有一层雾,使它成了一种朦朦胧胧的蓝色,夕阳殷红,田野一望无际,也没个人影,我不想坐路边(已经干了露出浅白色),我就那么站着(我感到了孤独,仿佛被排斥在外),一行大雁高高地往南飞,能看清它们缓慢地摆动翅膀,候鸟不会有方向性的错误,排好队悠悠地往前飞,它们是靠什么来联络,变化出各种队形的呢,它们变化队形是应对什么情况呢,真是又聪明又团结又守纪律的讨人喜欢的鸟儿,它们没有人类的烦恼。
下午,从县里开完“三干”会议(大队、公社、县三级干部)的工作组长,新任大队书记马书记,找人把我叫去,我以为是队长开会,传达会议精神,兴冲冲地去了,没有,大队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老椿树已落尽了它的大叶子,光秃秃褐色多枝的树冠像一只无肉的爪一样向四面八方撑开着,落叶都悉悉索索地被吹到角落里去了,使人想起凛冽而又严寒的冬天,院子里站着马书记,包月琴,以及老书记(没有队长),他们神情严肃,气氛紧张,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什么原因,但我本能地预感和我有关,不然不会单叫我一个人来,我有点紧张。
“马书记回来啦,”我礼貌地叫了一声,也向老书记和包月琴问好。
“回来了,”他说,声音不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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