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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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第二天没能继续打场,老天又下起了雷阵雨,铺天盖地的雷阵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村庄和土地又变得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稀泥,潮湿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猪啊、羊啊、牛啊、驴啊、和湿透了的树木味,我们不习惯这气味,也不习惯这种直接生活在土地上的吸足了水的环境,头发、衣服、被、床、门总之任何东西摸上去都有一种粘呼呼的感觉。我们来这里三天后,腿和腰上还发出一种水土不服的红肿块,很痒,抓破了出水,留下铜钱大小的疮疤;还有跳蚤在这潮湿的环境里咬我们(当地的话说,麦子上了场,跳蚤满把抓),可那些芝麻大小的东西很难逮住(扁扁的深褐色,腿很长),你没法对它撒气,而且很多。雨天里我痒得受不住就用烟头靠近烫。

    下雨的两天,队长家挤满了人,稀泥都带进了屋,走后地面疙疙瘩瘩的,队长的老婆就用铁锨铲,把它们弄到猪圈里。他们是来看我们大城市来的人的,评论我们的衣服、发式、模仿我们说话的音调,甚至我上茅厕都有好奇的调皮的孩子,眼睛里流露着本能的探索外部世界的天真的眼光跟着我,看我的是否跟他们的一样,我又好气又好笑,可孩子们太可爱了,那些纯朴天真的眼光,只有那些纯朴的土地上才会有,我说不出有多喜欢。但明伊上茅厕,我和尚文定得有个人为她站岗,她还怕难为情呢。茅厕很简陋,没有门,敞开,一家一个,是蹲的,用高粮或玉米秸在屋前沟边,屋后的树下围起来,茅厕没有顶,雨天得戴草帽或斗笠,雨夜上茅厕更是麻烦。

    牛屋是雨天拉呱的场所,把牛牵到一边,腾出一块地方,扫下一下,男人们或蹲或站地在那里抽烟、编筐、搓绳、或修农具。绳子用当地一种青白色苘(音:qing)麻搓,各种各样,有筐绳、牛鞭、拉犁和拉牛车的大筋(粗长的绳,像体育运动拔河的大绳,很重)、以及用来偏床,就是我们睡得罨床。明伊和尚文定雨天里跟队长的老婆学做饭和烧锅。我不喜欢那种事,就溜到牛屋里听他们拉呱,他们很欢迎我去,我在那儿听到了一切有关魏庄和属于魏庄的事,我知道魏庄有六七十口人,都姓魏,女孩子大了嫁出去,媳妇娶进来,所以魏庄的人都是亲戚,他们姓名中间一个字是表示辈份的,谁是爷爷谁是叔叔清清楚楚,我们前两天依据年龄,叔叔婶婶,大爷大娘地喊,搞乱了辈份(不是年龄大辈份就高),有人不高兴了,他变成小辈了。队长就让我们连名带姓地喊。所以魏庄领导班子里的人都是亲戚也就不奇怪了。领导班子里也有一个外来的,是招婿,也姓了魏,他会理发,在乡下是有手艺的人,农闲时出去理发,扛回来的是各种粮食,很少有现金,我不知道多少粮食换剃一个头,因为小麦芝麻贵,高粮玉米便宜,但庄里的头是免费的,年纪大一点的男人和小男孩一律光头,年青的上面留长发,四圈剃得发青,是一种典型的长发锅盖头。我在牛屋还碰到一个非常奇怪的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她用发黄的眼珠盯住我问,你们是不是上面派来的工作组,是不是来搞运动的,她一点也不信我的话,怎么解释也没用,其他人笑着捻她走。她说大城市里的人跑这穷地方来干什么,有一次她在庄后跟长队长嘀咕,我觉得她是要队长提防我们,在她发黄而又混浊的眼睛里,我们是外来人,是不可靠的人,她不希望我们留在魏庄,说我们早晚得惹出事来。不知她凭什么得出这个预言,但它压迫似地不可摆脱地留在我们脑海里,我们还觉得她那游离的发黄的眼晴老在后面跟着我们,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躲也躲不掉,搞得我们没了笑容,也神经兮兮的,因为有一次明伊从屋后的茅厕出来,她就听站在那儿。队长笑着说,她很善良的,不用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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