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偏僻异乡。

    她在唱知青,我唱我们此时的心情,这时有人默默掉泪了,想起离去的学生时代。

    她没有停顿,开始唱第三段了:

    跟着太阳起,

    伴着月亮儿归,

    沉着地修地球,

    是我们光荣神圣的天职,

    我们的命运啊,

    啊……啊……,

    我要用双手修红地球,

    染遍宇宙,

    憧情的未来相信吧,

    一定会到来.

    唱完了,她身旁响起听众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那么多人围着她,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清瘦而纯朴的脸上,留着泪水。听到有了人请她再唱一遍时,她看看周围的人,轻轻点了点头,又唱起来。一些人飞快地在手心手背上记歌词,她唱了三遍。

    那时候除了“样板戏”(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等),以及铿锵有力的歌曲外,不可以唱别的歌曲。那时候什么悲伤啦、命运啦、忧伤啦、爱啦都是小资产阶级东西,是受到抵制的。那时候生活很单调,很枯燥,所以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贴近生活而又忧伤的歌曲,它引起了我们的共鸣,旋律中抒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忧伤.就像月亮经过无人的草原,沙漠里静静流淌的河水,让人在坷坎中静静地流泪,使自己得到慰藉,或者不如说用悲伤的眼泪来养育自己的心灵,使它不至于在艰难困苦中枯萎。

    这首歌的原名是《我的家乡》,前苏联莫斯科广播电台用短波播放了它,也就是后来传遍全国的《知青之歌》。它的作者是一个南京知青,我在火车上听到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因这首歌进了监狱,他当时大概20岁,上山下下乡在长江以北广袤的苏北大地,插队后因感而写,他的罪名是破坏上山下乡,批判他的论据是:歌词里的“金色学的学生时代”,是为建国后的xxx十七年的修正主义教育路线,鸣冤叫屈,“憧憬的未来一定会实现”,是妄图复辟资本主义,“我们的命运明啊”,是面对伟大的上山下乡运动,哀叹自己的命运。最终许世友将军从“*”的枪口下把他救了下来。现在这首歌早被收入在一张《知青之歌》的专辑中,在一部电视剧中也出现了它的身影,引起了广泛的注意。《上海纪实频道》专访了作者,记录了那段难忘的经历,看后感慨万千,那段熟悉的旋律久久挥之不去。作者在监狱里度过了九年青春,没能赶上1977年开始的第一次高考,他感到很遗憾,但我觉得他不应该遗憾,他和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个时代,留下了一段难忘的声音,那就是知青之歌。

    那天晚上,歌曲很快传遍了列车,我教会了李大民那些人后,回来靠着窗,看着外面无边的黑夜和偶尔闪过的灯火,心里唱着唱着就睡着了,但那句“生活的脚印深浅在偏僻异乡”的歌词,在我脑海里不肯离去,以至于我睡着后做起了忧郁的梦,疲惫中,我看见憔悴的自己在漆黑的的乡村里走,四下里看看,却看不出自己在哪儿,但我没放弃,继续走。

    第二天早晨,我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列车停了,出了什么事。我猛地坐起来,头撞在茶几上,痛得我惊叫起来。原来我昨夜靠窗睡着了,领队让我平躺在座位上,盖着明伊的军衣,我并不知道。

    明伊和尚文定站着,在那边探身看窗外,听到声音吃惊地回过头来。

    “哎呀,撞头了,”明伊急切地说,他俩还想绕过来扶我,因为我又被弹回去了,又躺在椅子上,盖在身上的军衣也掉在了地上。

    “不用,不用,”我朝他俩摆摆手。我从小调皮,经常和人撞头,也从树上和围墙上掉下来过,这点痛算不了什么,我摸摸头,好像起一瘤了,没关系,会好的。我捡起军衣说了声谢谢,递给她。她也不抖抖灰,就那么穿在了身上。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另外的沉重。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她不搭话,指了指窗外。

    当我把头伸出窗外,去看他们所看的东西,我觉得他们在看我。

    那我看到了什么呢,路基下,长满灌木丛的壕沟对面,一些农民在辛勤地劳动,他们晒得很黑,衣服有点褴褛,看上去很穷,和我想象的手握镰刀,用雪白的毛巾擦汗的农民伯伯完全不一样,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农民,我感到我的心很沉重,同时感到一种对他们前所未有的深深的同情,似乎是,也对我自己的同情。

    临时让车的列车一声长鸣,缓缓驰走了。

    野外的景色是,我第一次看到的初夏阳光下,那些晒黑的农民身后的无边无际的深沉的平原和隐隐约约的村庄。

    中午,我们终于到达一个小站,列车停在站台旁,车头“嘶,嘶,嘶”地放著蒸汽。

    我们受到了站台上大红标语和震天锣鼓的热烈欢迎。两千多个上海知青,扛着行李“叽哩呱啦”地说着上海话下了车,踏上了异乡的土地,呼吸着异乡的空气。站台太小,知青专列太长,有的下到了站外,我们也站在路基旁。

    明伊和尚文定没有行李,他俩只有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军用挎包和一个旧书包。尚文定扛起我的大旅行袋,明伊扛我的小旅行袋(网兜里的东西吃完了,塞进了小旅行袋)。我背着马桶包,交叉地挎着他们的两个包,空着手跟在明伊的后面。在高我一头的知青行列里,我像跟着他们来玩的小孩。

    跟着队伍前面高举的引导牌,我们来到站外广场,那儿停着清一色的一排排军卡,阳光下,绿色的军卡铮光瓦亮,第一排军卡上插着各县各公社的先导大旗,领队忙着清点人数,上车前我找到李大民向他告别。看到我额头上的大瘤,他大吃惊一地说:“谁弄的,”我说了原委,他妹妹在一旁听了不停地用小手扇嘴,作出一副惨不忍睹样子说:“又弄成这样了,”分别时她流泪了,我们毕竟离上海那么远了。

    军卡一辆接一辆开出,浩浩荡荡,小街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身后是低矮的鳞此栉比的黑瓦平房。我们没有看到小县城的城墙,连断垣残壁都没看到,但能看到小小的护城河,我们没有过。军卡沿着站旁坑坑洼洼的路直接驶出了小县城。

    没了房屋的阻挡,视野豁然开朗,平原无边无际地展现在眼前,一直到天际。天边有隐隐约约的村庄,蜿蜒的小径伸向那儿,因为土地的广阔,产生了淡淡的雾霭,神秘地笼罩着它们,小径就在里面伸展着,因为是中午时分,田野里没有人,只有三三两两割草的孩子。

    几十辆拉开距离的军卡就在这神秘的恢宏的平原里的土碴路上疾驰,它们扬起的滚滚尘土,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贴地疾飞的土龙。我们就在这条士龙里捂着嘴和鼻子,时蹲时站。先导车上哗啦啦响的大旗就像仰起的冲破尘土和神秘的龙头,拉着后面的车辆疾飞,风扑来,又燥又热,出的汗还没干,立刻被尘土粘住,又被风吹干,贴在脸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我们下放的更小的县城。我们没有下车,军卡一辆接一辆缓缓驰入小县城,在城中心的十字街口,我们受到了锣鼓、鞭炮、彩旗、高音喇叭的热烈欢迎。军卡从十字街口分流,由东西南北,奔向自己的公社。我们从西关出城,依然没有城墙城门,只有护城河。十几分钟后,军卡驶上宽阔的新汴河的泄洪闸,驶上高高的河堤。新汴河宽阔的蓝莹莹的的水面波光粼粼,一直到朦胧的天际。迎面吹来广阔的风,带来长长河水的清凉。这是一条刚完工的人工大河,流经两省。高高河堤上新栽的小树苗,绿盈盈地成排地在夏风中摇曳。驶下河堤,又是一条褐黄色的土碴路,又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在尽头,一片很大的到处是黑色的煤场,五辆军卡放慢速度,在它旁边,摇摇晃晃地一辆接一辆拐弯,驶过粮站、食品站、茅屋,停在公社门口。

    终于到了。

    没有锣鼓鞭炮的欢迎,我们满身尘土地下了车。清点人数后,公社书记(一个很精神的瘦高个,中年男子),就站在门口说:“欢迎你们来我们公社,一路辛苦啦,”然后大手一挥;“立刻进大院洗脸吃饭,”就这么三句,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短的领导讲话,非常爽快和体谅我们,我们太累了。

    公社大院,四面是青砖蓝瓦的平房,厚实的墙壁和墙根发绿,长满了毛茸茸的青苔,院中有一颗树皮发黑的很硬的老柳树,粗壮多结,一半的根裸露出来,执拗地倾向一边,能想象到这儿一个方向的风的威力,它长长的枝条比树身都长,仿佛它的精力都长到枝条上去了,和江南纤细的柳树完全不同,给人一种古怪的很有生命力的感觉,我看了很久,舍不得离开,还摸了摸它,很深沉的感觉。

    院子很大,宽宽敞敞地容下了我们近两百个知青。一进大院,我们就看到那儿放着缸身褐色的四大缸清水,上面荡着深栗色的水瓢,地上放着一排白底红花的洗脸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坐了几个小时的军卡,我们浑身尘土,又被风吹得干得要命,渴得要命,累得要命。我仿佛百分之一百干了,干得像灶膛里的木头了。那四大缸清水顿时被团团围住,用茶缸和水瓢往喉咙里灌,然而那清澈的水非常涩,带着重重的碱味,一些人没注意,一下子吐了出来,我也是。我第一次喝这样的水,有点发呆地看着这水,根本没想到天下的水会是不一样的,这清的水澈的水根本不能“咕嘟,咕嘟”地喝。我非常沮丧和失望,但又心不甘地望着这水。

    而饭菜呢,古怪的柳树下放着一张乒乓桌,拆成两张,上面各放着四个白色的大瓷盆,简直是巨盆,七八岁的小孩可以在里面翻滚洗澡。里面盛的是满满的黄色的玉米稀饭,堆得高高的新蒸的馒头,红红绿绿的辣椒炒鸡蛋,红红绿绿的辣椒炒豆芽,仿佛离开了红红绿绿不能炒菜似的,也仿佛红红绿绿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满怀激情地大把大把地放。一摞一摞的大海碗放在桌上。这些饭菜,我们明白,对火车下的农民来说是琼浆珍馐,可对我们来说,从繁华的南方大城市到偏僻的北方农村,一夜之间落差太大,稀饭不习惯,馒头咽不下,辣椒炒的菜不喜欢。于是桌上喝剩的稀饭,啃了一半的馒头,撒落的菜,弄得满桌都是。一些知青拿出蛋糕和面包来吃,我带的早就和明伊,尚文定一起吃完了。他俩没带吃的东西。他俩一声不吭地喝稀饭,吃馒头。我不喜欢馒头和稀饭,挑鸡蛋吃,辣得“嘶嘶”地哈气,一不小心,一粒辣椒籽弄进了气管。因为太难受,我不停地咳,弯下腰来咳,只回了明伊一句,辣椒籽进气管了,就说不出话来了,咳得脸发白,腿发软。尚文定扶着我。明伊不停地拍我背,搞得其他知青都围了过来,有的说快送医院,有的说快灌凉水,灌凉水,有的说进了肺就麻烦了,搞得惊天动地的。最后公社书记和炊事员挤进来,听了情况,那炊事员一手扶着我,一手抡起像平原一样的大掌,在我背上猛地一拍,不要说辣椒籽了,我连肺都要被他拍出来了。我朝前一冲,那东西直接喷了出来,我的娘嘞,我舒服多了,我做了个手势向他致谢,因为受了他救命的一掌,我不得不坐在地上像癞蛤蟆般地喘气。明伊和尚文定对他千谢万谢的,他开心地一笑,走了。大家也松了一口气。

    可这事刚定,突然进来一群人,一看就知道是上海人,男男女女头发老长,晒得乌黑,那种黑,仿佛连骨头都晒透了,剥开来,一片乌黑,整个形象,一如我们看到的火车下的农民,只是衣服的款式和质地不同。和他们一比,我们这些疲惫不堪的知青,就像城里的少爷小姐,白白嫩嫩的,弱不经风,好像不适合在这块剽悍的土地上生存似的。

    他们盯着我们,一声不吭地过来,大家一惊,站了起来(一些人原本坐在地上)。难道他们想欺负我们,在这个公社的大院里,真是无法无天了。女知青开始看好自己的行李,男知青戒备起来。然而,他们站住了。一个黑脸,矮壮的男知青头发更长,皮肤更黑,趿拉着拖鞋径自走到我们面前,扫了我们一眼,举起一只手说:

    “你们好。”

    没人搭话。

    他又扫了我们一眼说:“我们是去年一月份来的老知青,那时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一片冰天雪地,看不到一点绿色,全是茫茫白色,树也冻死了不少,我们铺麦秸,睡地铺,一个星期后我们就上工地挖新汴河了,手脚都冻烂了。”

    他说的是上海话,声调很高,就怕我们听不见。看他没有恶意,知青们围过来,想听听他说插队的事。可看我们过来了,他却不说了,而是用更大的声音说:“这些东西你们还吃不吃!”

    知青们摇头。

    他伸手向后一招,那群人立刻围向桌子,把馒头倒进旅行袋,辣椒炒鸡蛋用碗勺进马桶包(当时上海很流行的圆桶背包,装东西很方便,仿佛专为插队落户的人做的),连桌上啃过的都装走,丁点儿都不剩。然后拿我们吃过的碗,直接从大盆里勺稀饭喝。一个女知青“咕嘟,,咕嘟”地一气喝了三碗,搁下碗,她不好意思地朝我们笑笑,她是唯一朝我怕笑的知青,然后一抹嘴说:“谢谢你们的稀饭,祝你们一路顺风,早一点到生产队,”说完,手一挥,就像来时那样,突然不见了,剩下我们这些面面相觑的新知青和两张空桌子。

    我们脸上都有同样的念头,多少日子我们变得和他们一样。可我倒挺喜欢他们的,那一种不畏一切的作风。

    饭后,办完手续的领队同我们告别,他要搭军卡回上海,我们依依不舍,感谢他一路照顾。他特意要明伊和尚文定照顾我,他俩不停地点头。他挎上电喇叭,坐进驾驶室,向我们挥手告别。军卡鸣笛、拐弯,在我们来时的路上疾驰,我们留在了这儿。

    午后,其他大队的知青或牛车或步行,陆陆续续地被接走了,仅剩我们大队的人没人来接。公社书记几次过来安慰我们,和我们坐在地上拉家常。他说,去年来的知青吃了不少苦,锻炼出来了,他相信我们一定也行。我们还知道他是县里的老干部,参加过淮海战役,负过伤,可66年运动一起来,吃了不少苦。现在出来工作了,但降了级,在公社当书记。他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鼓励我们好好干。这是我听到的领导的最舒心的话,他没有要我们这样那样的。我们还知道我们大队离公社最远,最穷,有二十多里地。

    到了傍晚,我们在不停地焦急中,还没人来接,却下起了雷暴雨。天地间突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连脚下的大地也不见了。大片的黑云涌来,连起来,来晚的爬到上面,堆起来,层层叠叠地压得很低,深不可测。我不知道突然之间从哪儿来了那么多黑云。我们在公社书记急切地召唤下,慌忙提起行李,躲进会议室。

    霹雳突然响起,在上海有许多高楼大厦的保护,而这里四面都是圹野。惊天动地的炸雷一个接一个,平原里,隆隆的雷声拖得又长又远,充斥着辽阔的天空。随后狂风大作,紧跟它的倾盆大雨从漆黑的云层中倾泻而下,铺天盖地天地,它们在一阵阵飙风中狂驶而过,刚才还为我们遮阴的老柳林树枝条狂舞,在一道道闪电下非常骇人,像是要逃出去似的。雨不停地下着,但在狂风的驱赶下,呼啸着,凄厉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圹野里。

    雨停了,新月升起来,星空穹隆。院子里的雨水挤着,拱起来,哗哗地往外淌,窗上、门上、院子里到处是柳树叶。

    公社书记拿来了油灯,紧跟在他后面的人挟着一捆苇席。他要我们早一点休息,明天一定有人来接。我们把油灯放在窗台上,苇席铺在地上,就这样,我们在公社的会议室里度过了一个没有列车的隆隆声,没有军卡的呼啸声,也没有鞭炮和锣鼓的静梢悄的夜晚。

    多么漫长,

    生活的脚印深浅在,

    她唱第二段了:

    告别了妈妈,

    再见吧我的家乡,

    一去不复返,

    啊……啊……,

    今后的道路是多么曲折,

    美丽的扬子江畔(古代指南京至东海的长江),

    是我可爱的南京古城,

    我的家乡,

    金色的学生时代,

    已载入青春史册,

    她好像在唱离开家乡,唱我们现在的情景,这使我加倍注意起来。她吐字清晰,轻轻地唱,一字一句很清晰,我完全听明歌词,又那么易懂,被深深吸引了。我喜欢唱歌,更喜欢抒情的忧伤的曲子,这曲子引动了我,引动我思念故乡,思念往昔,并感到它随着火车离去。

    她看着野外,似乎唱出了神,忘了自己在火车上,更没注意到车厢突然鸦雀无声,都在听她唱歌,连领队也注意起来。

    蓝蓝的天上,

    白云在飞翔,

    横跨长江,

    威武的钟山虎踞在,

    我的家乡。

    啊……啊……,

    长虹般的大桥直耸云霄,

    那天,当最后一节车厢“哐当”一声离开大桥,我知道我们越过了长江,离开了江南,离家越来越远,外面夜色低沉,灯火隐隐,万籁俱寂,列车在陌生的土地上疾驰。

    白天的兴奋过去了,代替的是车厢里的安静和袭上心头的黑夜带来的消沉和忧郁。而那些加速、减速、汽笛声、多起来,重叠、堆起来,仿佛阻碍了车速,让我们觉得时间很慢,旅途遥远。我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在火车上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在哪儿下车,更不知今后的命运如何,我也渐渐陷入忧郁和孤独,可又睡不着。他们三人也是,眼睛虽然闭着,但看不出是否睡着,时间非常难熬。

    这时有人唱起了歌,歌声一起,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我从来没听到过的一首抒情的带点忧伤的曲子,唱歌的是一个女生,坐在过道对面,靠窗,脸朝外,背影纤弱,小开的窗,夜风吹动的她的头发和白色的“的确凉”衬衫,她轻轻地唱:

阅读魏庄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