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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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惊慢慢接过烟,说:

    “坐下说吧。”

    他结实的身子蹲着,早晨的太阳照出他有力的侧影,我坐在他旁边,田野的风带着锄过的地的气息吹过来,锄地的人回望我们,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这娃儿够苦的,她却又那么坚强,”他抽了一口烟说;“世道就是这么难啊。”

    “是啊,”我说。

    “他俩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这么快?”

    “她在上海没有家了,想魏庄了。”

    “回来吧,魏庄就是她的家,翠花她们都在唠叨他俩了,我会对她们说的。”

    “那样就好,”我说。

    “还有,”他装着烟袋说;“你在街北队干得不错,今年有招工上大学什么的能早走就早点走吧。”

    “明白,”我说;“可这不是我决定的。”

    “有机会我找老书记谈谈,”他叹了一口气说。

    “不不不,”我说;“这种事不要麻烦他,一切听命吧,拗来拗去的会心烦,再说其他大龄知青一个也没走,他们都不错。”

    “是啊,都干得不错,”他说;“可到现在我们大队一个都没走过。”

    “是啊,”我说。

    已经两年多没招工了,推荐的大学整个公社也就一个两个名额,都是千里挑一表现突出的人,还剩两百多个知青,也不知啥时候能走完。

    “你有那种想法很好,不烦,那中午搁这里吃饭吧,”他说;“你难得回来,孩子他娘也在唠叨你了。”

    “不了,队长,”我说;“我得上大徐家,待明伊和尚文定回来,得让他们来走走。”

    “这是必须的。”

    “那我走了。”

    “放心去吧,有我们哪,早点回街上,别让大娘老等着。”

    “我明白,代我问孩子他娘好!”

    “知道了。”

    我向队长告别,向锄地的人挥手告别,踏上去大徐家的路,我觉得他们的目光一直送着我,他们一定诧异,怎么来了就走了。

    经过老荒地,穿过梨林,走出这个小庄子,又走三四里地到了大徐家,好长时间没来了,我跳过路边的沟,绕到后面,空地干干净净的,门关着,挂了一把黑铁锁,他们不在,不知去哪儿了,看着紧闭的门,看看铁锁,想起里面以前的种种聚会,欢乐,很感慨,时间过得真快,现在四下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周围树木的沙沙声,他们栽的那几棵树也长大了,也许他们锄地去了,我走出庄子,往前走,在离庄不远的大路上问那儿一排锄高粮地的人,他们一齐回过头来,一个戴破草帽的男子说:

    “哟,小队长来啦,”因为我的先进,广播过了,四下里出了名。

    “是啊,你好啊,大叔,他们去哪儿啦!”

    “上公社啦!”

    “上公社啦!今天回来吗?”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我大声问。

    “门上锁了吗!”

    “上啦!”

    “那就说不定啦!”

    我抬头看看太阳,还没到中午,今天公社逢集,没这么快回来,也许会到其他知青点去玩,不回来了,是等到中午呢,还是去公社(要是像现在有手机就好了),还是明天再来,踌躇间,一个女青年大声喊:

    “他们回来啦!”

    果然,我顺大路望过去,蓝天白云下,远远地有两个小黑影,朝这儿走来,我一看就知道是大嘴青蛙,他瘦长的身影,不安分的手,永远像钟摆那样大幅度地摆动,我们真的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兴奋地朝他们挥手,也放了心,他旁边是白文静,这两个近视眼,好一会儿才挥手热烈地挥手。

    白文静挎一个小竹篮、戴草帽、大城市里人的衣服、走在平原里长长的土路上、别有一番情调。

    大嘴青蛙大步走过来,大笑着说:

    “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真运气!”

    什么运气啊,我明白了,他们是到公社去买东西的,篮子里除了油盐酱醋还有一块很大的新鲜的红白相间的猪肉,在一把绿艳艳闪光的芹菜下面,细经清晰可见,真是运气!

    “看你馋得,”白文静笑着说;“闻到我口袋里的钱了吧!”

    “是啊,是啊,”我笑着说。

    “她家刚寄来钱,”大嘴青蛙说;“今天又逢集,我们去拿的。”

    那时候我们家里寄来钱第一件事就是买肉吃。他又说:

    “我还买了两瓶酒,”他拍了拍马桶包。

    我们说说笑笑地进了屋,白文静把细竹篮放在案桌上,看了我一眼说:

    “什么事,说吧,”她心思敏捷,快人快语,也爱干净,身上始终干干净净的,第一次见面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这么突然出现,她自然明白有事,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像以前一样,自从我们来时连续两年招工,大徐家知青只剩大嘴青蛙和白文静了,屋子还是那三间,当中是灶台、案桌、小登、两边是寝室,后来招工停了,虽然有推荐上大学但他俩的意思很明确,要一走一起走,并去同一个地方,所以一直留了下来。

    “明伊的父母去世了,”我说。

    他俩一惊。

    “坐下说吧,”她说;“怎么一回事!”

    我坐下,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说到最后,明伊的父母被送去火葬场,因为有病头发都掉光了,只剩皮包骨头时,他俩脸色数变,那眼神仿佛想起了什么,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我知道他俩以前干过一些对不起老师和老干部的事,大嘴青蛙告诉过我,在他们回忆那段时光时,有一些时间他俩的眼神恍惚起来,出现一了种空洞,仿佛没了精神,就像那些失望的人眼睛空洞地望着上方的天空,仿佛失去了灵魂,过了一会儿,白文静一言不发,慢慢站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我听到了低泣声,我明白往事在折磨她的心灵,她的心灵今后会平静吗,折磨和摧残过别人灵魂和肉体的人也许他们自己的灵魂也并不能平静,往事在那儿,它是它,现在是现在,并不能说忘就忘了,因为你会回忆,大嘴青蛙沉默不语地坐在那儿,他那老式的眼镜滑了下来,仿佛那眼镜很沉重,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扶上去,我没想到他俩会出现这种状态,非常吃惊,原希望他俩去安慰明伊,没想到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平静了,出来了,她走到我跟前坐下,和我面对面地说:

    “明伊的父母虽然头发掉光了,皮包骨头了,但他们的灵魂是平静的,安宁的,人的幸福就是内心的平静,不然他们可以胡乱说些什么,胡乱写些什么,但他们显然没有那样做,他们可以安宁了,平静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挠他们了,那我们呢,我们能安宁吗。”

    “我想,”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们会原谅你们的。”

    “不,你不知道,那时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们是原谅我们的。”

    “那你更应该忘了这些事,好好生活,”我说;“这也是他们希望的,我们是他们的下一代,也是他们枪林弹雨打江山的目的吧(我想起董承瑞炸碉堡,解放上海浴血奋战的巷战)。”

    “不,”她轻轻地摇摇头说;“生活不是这样的,那是他们的的牺牲,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原谅,那你呢,你不懂。”

    我榣摇头,我真的一点不懂,受别人愿谅不是很好吗。

    “你是不懂,我们会痛恨自己,”你看,她扯开衣领,让我看她的肩头,她爱美,不让自己晒黑,那白色的肩头有很大一片伤痕而且凹了下去,呈暗红色;“为了减轻那些痛苦,我让遍担磨破皮,故意频繁地换肩磨里面的肉这种痛苦让我好受了许多,”她接着说;“痛苦有时是有好处的,他也一样。”

    大嘴青蛙是不是和她一样呢,他依旧沉默不语,扶眼镜,应该是一样的,他们埋藏这种痛苦,愧疚,默默地承受折磨,要多久呢,这就像某种间发性疾病一样发作一次消耗了体力,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在某个诱因下再来一次,难道就没有其它方法了吗,我实在没有想到,在他们欢快直爽的外表下面会有那样不平静的心灵,原本想等明伊和尚文定回来让他们多走动,好安慰明伊,没想到看见了这样的心灵,现在看来不知是他们安慰明伊还是明伊代她父母安慰他们,也许她们都会为那些苦难的心灵相拥而泣,这很好,互相安慰,问题解决了,只是没料到现在会这样,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俩(大嘴青蛙和白文静)为什么愿意待在这里,为什么要一起走,一起去同一个地方,永远待在一起,可能这两个相同的心灵在一起不会孤独吧(我想起包月琴的那种孤独)就像尚文定和明伊一样,这样的灵魂待在一起很难分开,因为一个走了另一个会跟着去,就像明伊的父母平静地待在一起,应该是幸福的。

    那天,我一直待到很晚才离开大徐家,尽量多陪他们一会儿,我没让他们送得太远,一出庄我就一个人走上小路,月亮在云层中穿行,小路在云缝的月亮下蜿蜒,田野、坟墩、小沟、随着云的移动在云影下时隐时现,十多里的路我走了很久(我迷了路一直过了半夜才进街)。

    大娘的窗口亮着灯(也许就是我迷路时看见的那盏突现的小灯),听见脚步声,她打开了门:

    “回来啦,”她说。

    “是啊,又让你久等了,”看见她扶着门框站着的样儿,我内疚地说。

    “我习惯了,以前等孩子他爹,现在等勇全子的信(她当兵的儿子)和等你,”听了她的话我有一种伤感,觉得很对不起她。

    “我以后晚上不出去了。”

    “不,该去的还是要去,听到回来的脚步声,我不知有多开心,”这话虽然让我,不仅伤感、惆怅,但更多的是感动,没想到她内心世界里会有这样感人的期待,也是一种守望,尚文定的母亲不也那样希望着守望着吗,我觉得这种希望和守望透露出某种人性的伟大,让人感动和尊敬,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竟没回她的话。

    都见着他们了她说:

    “见着了。”

    “那就好了,快去睡吧,累了一天了。”

    晚上我又没睡好,还做起了梦,那些事缠上了我,一会儿梦见白文静,她那样使劲扭着头看伤口,眼睛里噙着泪,一会儿看见明伊呆呆地走进那间被收回的房间,窗户上钉着褐色的木板,还觉得有东西扯我的手,我看见明伊和尚文定,还有大嘴青蛙和白文静,他们携手在圹野里的月色下走,我大步追上去,可怎么也走不快,于是我大声喊,他们不理我,自顾自地走,他们为什么不理我了呢,我很伤心,绝望地向他们伸手,可那东西扯住我的手不放,不让我抽出去,我生起气来,甩啊、拉响、拽啊、但没用,他们越走越远,我伤心地在月色下看着,第二天我汗津津地醒来,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插在房东褐色高背琦子的空档里皮都磨破了,我搭在上面的破海魂汗衫也掉在了地上,这是酒喝多了,回来时还迷了路,在那么一大片有云影和月光的老荒地里转圈子,辛亏走了出来,不然,大娘要等一夜。

    “怎么,有什么事?”

    “明伊的父母去世了。”

    过了街北的地是李庄,再过去就是那条大沟,因为是夏天,清澈的水潺潺流过,水草深绿,我踩着大青石过去,想起来时明伊,尚文定,领队和我一齐坐在青石上洗脚,旅行袋,腰鼓,现在我走过去,仿佛走过那些身影,站上了沟沿,下面就是魏庄的地界了,吹过来一阵阵熟悉的气味,听到树荫下仿佛过去和现在熟悉的牛哞驴叫,看到了白色的小径和绿色庄口的田地,还有围住魏庄的那片灌木丛和高出它们的树林,它们依然在夏日里得意地枝繁叶茂,簇叶森森,围缠着魏庄不放,黄雀在里面跳来跳去,沟坡下,小径边,靠庄口割草的孩子一看是我,背着褐色的筐过来大叫:

    “小蛮子回来啦,小蛮子回来啦,”想起来时小小的他们晒得乌黑地光着腚,像是从非洲丛林里冲出来的小孩,现在我一个人来。

    看他们的亲热劲,非常感动,我到街上干队长快一年了,我摸摸这个头,摸摸那个头,高兴地说:

    我挥手向孩子们告别,从旁边的小径向庄南走去,到那儿有四五里地,是离庄最远的一块地。

    我在长满坚硬矛草的田边向锄地的人大力挥手,他们看见了,不一会儿戴旧草帽的队长过来,我递烟给他。

    “怎么有空来闲溜啦,”他满脸笑意地说,但一看我脸色有点沉重,立刻收敛笑容小声问:

    看完信,我默默地坐在场边,一块连一块尺把高的高粮禾苗、玉米禾苗、棉花禾苗、芝麻禾苗、绿豆禾苗、田野绿油油的一望无际,夕阳殷红西沉,一条一条白色的小径蜿蜒,隐隐约约伸向黑黝黝的村庄,平原空无一人,它没有带尽的余辉留在天边,成了最后一抹晚霞,明伊和尚文定准备从上海回来了。

    回到大娘家天已黑,灶台上亮着一盏油灯,她已擀好新麦面的面条。

    “怎么啦,这么晚家,里有事,”她看我手里拿着信,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是夏天,我穿着短裤趿着拖鞋。

    “都长高了,队长在家吗。”

    “不在,”他们举起镰刀,一齐指向庄南,那儿是漫着淡淡雾霭的老荒地,旁边有一溜黑隐隐的人在锄地,过了午收,庄里的男女老少便集中精力锄地了。

    “安心去吧,这里有我们呢,”他们沉重地说。

    到魏庄,五里地,出了北街口有一条小路,两边都是街北队的地,右边有一块二十亩的,靠沱河,那边有个炼铁炉,七八米高,红砖,废弃了,突兀在那儿,使人想起逝去的岁月,去年起出的塘泥都运到了这儿,队长说,集中一块地上,成效大,这一块地尺把高的玉米苗绿森森的,有点骇人,仿佛里面隐藏着不可知的什么生命,两边的浅浅的,它们都在风中摇曳,要不了多久它们就是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了,小路会隐藏在里面。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中年人汇报了,单位要明伊注销户口,人死了不能占着房子,苏新新母亲和我母亲没办法,明伊只能去派出所注销户口,当天下午,明伊和尚文定在那中年人的注视下搬了出来,明伊的父母去世后只在家里待了三天就被迁了出来,只搬了两只箱子,床、桌子、椅子柜子都是单位的现在归还给了单位。

    明伊现在在上海没有家了,苏新新母亲,我母亲,以及明伊和尚文定商量好了,两只箱子放在尚文定家里,尚文定的母亲接受了,也接受了那两只骨灰盒,她用两块红布包好,再小心放进箱子盖好,今后她会一个人陪他们,直到明伊他们能回来,或者等买了墓地再让他们入土,明伊看着盖上的箱子,离开时伏在上面啜泣了很久。

    “吃饭吧,会过去的,”她拢了拢头发,坐好,好一会儿才吃饭。

    晚上我没睡好,明伊的父母虽然去世了,但她的出身并没有改变,死亡不带走这个,以前还抱希望,她今后怎么办呢,再期望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我向队长和会计请了假,去魏庄和大徐家,告知他们情况,让他们有个准备,现在只是夏锄,没什么其它活,他们说:

    “没有,”我说;“明伊的父母去世了,”说后,不知怎么的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一愣,手有点抖,好一会儿才说:

    接下来,是两场惊天动地的雷暴雨,从南头到北头,狂风肆虐,乌云翻滚,随后是一片蓝天又是一片蓝天,明媚而炎热的夏天开始了,我光起膀子,赤着脚和妇女一起拉碌碡打场,齐膝深的麦子、发白的蓝天、炎热的空气,毒辣辣太阳的光像烧开的粥一样粘在我们的脸上、胳膊上、浑身滚烫,打场,这种人力直接压在大自然的作物上,这种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劳动,压缩、凝聚在现在的这种场面中,炙热耀眼的太阳、地上金色的麦子、沉重滚圆的青石碌碡、散发岁月气息的泛白的木架、结实多股的麻绳、向前用力倾斜的人影、妇女向后飘逸的青色的服饰、男人健壮乌黑油亮的身躯、构成几百年上千年浑厚而又疑重的劳动场面,看着旁边妇女满头大汗地和我一圈一圈地拉,我不禁感慨,也想起明伊和尚文定,他们还没有回来,在这大忙季节有点不合时宜,会是什么事呢,如果仅仅是消息,或和父母见面,也不会急急地把她召回去,待那么长时间,也许是她父母的事情查清了,官复原职了才会不顾这里忙不忙地待得久一点,那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我会看到明伊带着笑告诉我这一切,我要让她请客,她一定满口答应,和魏庄那么多人一起痛痛快快地喝场酒,再也没有那些阴郁的压力了,只是尚文定苦一点,他父亲的事有点麻烦,不可能很快解决,但也说不定,世事难料,而打场不需要技巧,套上绳子像蒙眼的驴惯性地一圈一圈拉,等他们喊翻场啰(把麦子翻个身,那时可以到树荫下歇一会儿,喝口水,抽根烟什么的),才停下来,这样有一个好处,你可以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想什么都可以,就像上课开思想小差,一动不动,老师还以为你挺老实呢,根本不知你在想什么,除非你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我就那样度过了许多难熬的课堂时间,我又想起了明伊,这个念头自她离开起就坐实在了我脑子里,不愿离开,使我东想西想,但它现在告诉我,你不要想了,你不会明白的,等她回来吧,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我焦虑的情绪不断上升,打完了场,交完了公粮,我收到了家中的来信,明伊的父母去世了,病死在看管的农场,那是在北方,并在那儿火葬,给他们骨灰盒的工作人员说,送来时皮包骨头,头发都掉光了,身上还脏,他们把衣服和人洗干净了再烧的,请他们放心,明伊悲痛万分,哭着千谢万谢,和尚文定捧回了骨灰盒,后来知道,明伊的父亲先去世,她母亲第二天心脏病发作也去世了。

    明伊的父母关了七年,不知他们死前是什么样子,也不知他们那七年是怎么度过的,这两个我从来没见过面,却一直希望能见面,一直惦念着的人,就这样去世了,也不知他俩长什么样,是威严呢还是和蔼呢(应该是和蔼的看明伊就知道),也没听过他们的声音,就这样离开了,我也不知他们在地下是否知道我曾在他们的箱子里放过信,我和明伊是一个生产队的呢,是否知道有那么多人关心着他们,也许他们是知道的,那个世界里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反正是一个世界(不是在同一个地球上吗),不然我们为什么想念他们呢。

    我母亲还说,她和苏新新母亲商量了,没让明伊去派出所注销户口,反正人已经火化了,否则那间没户口的房子会被国家收回,连骨灰都没地方放(明伊没钱买墓地单位给的丧葬费扣除了火花、骨灰盒、寄放、只剩两人来回的车票钱),所以骨灰盒放在了家里的那只箱子里,盖着他们生前的军装,还有他们没看到的明伊留给他们的信和奖状,现在都在那只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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