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明的脸色本来很沉，听见他这样说却忍不住笑起来，也跟着他动作，坐在了床边，伸手握住他脚腕不让他继续退，说：“怎么样算乱来？”
程均又不凶了，眼皮耷拉着，很困地求饶：“我真的想睡觉，你也去睡好不好？”
陆鸿明不解：“好啊，我就在这里睡。”
程均想起这是陆鸿明的卧室，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说：“那……那我去……”
他穿着陆鸿明的睡衣有些大，在床上扑棱的时候露出一点腰上的皮肉，细瘦的脚腕被陆鸿明握在手里动弹不得，只能跪坐在陆鸿明旁边，样子有些可怜，“明明在楼下说好了的……”
陆鸿明顺势把人抱在腿上紧紧地箍着，有水珠从他发梢滴落下来，顺着程均的脖子滑进领口，陆鸿明就渴急了一样追着那滴水把头埋进程均颈窝，哑着嗓子说：“你乖乖的给我抱一会儿就让你睡觉。”
程均身上瘦的没多少肉，陆鸿明抱他时候用的力气大了，就只能感觉到硌人的骨头。过了一会儿，程均也试着回抱他，拿手轻轻顺他的头发，像安抚一个小动物那样。
陆鸿明忍不住去亲程均的脖子，有些凉的嘴唇印在那块细腻的肉皮上，两个人都抖了一下，程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陆鸿明的头发，这个动作好像带着些鼓励，陆鸿明就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一直轻轻地亲着的地方，程均的声音低低的，可怜极了：“你，你别这样。”
陆鸿明箍着他腰的手臂收紧，两个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在周边萦绕，程均的鼻尖红红的，尖下巴抵着陆鸿明的头顶，整个人都给他禁锢住了。
好在陆鸿明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们抱得太紧了，彼此的心跳都感觉得很清楚，扑通扑通，说的是渴望和抗拒。
程均拿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绕到陆鸿明背后，像怕自己会掉下去一样地圈着他的脖子。陆鸿明的声音不高不低，他用脸蹭蹭程均的脖子，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均均，我们在一起，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他不给程均开口拒绝的时间：“我们试一试，不用那么认真，什么时候你觉得不舒服就算了，就当试一试，可以吗？”
程均想都没想，抖着声音说：“不行的。”程均想，跟你在一起那么好，简直太好了，我什么时候会觉得不舒服？
陆鸿明的声音也破碎，说不出话来，用气音问他：“为什么呢？”他喃喃地问：“为什么？”
程均捂着眼睛的指缝里慢慢渗出水迹，他的身体发起抖，整个人怕得不行了一样地抱紧了陆鸿明，嗓音里带着哭腔，是很固执的语调：“阿姨不同意，她不喜欢……她不喜欢我们这样……”
陆鸿明长而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程均的后脑勺上揉，又把他捂着眼睛的手拉开，亲亲他发红的眼皮，看住他认真地问：“那你呢？你喜欢吗？”
这次程均回答得很快，他摇了摇头，说：“我不重要的。”
“好。”陆鸿明说：“你不重要，我呢？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程均无话可说。陆鸿明的确可怜，他太可怜了，怎么会这么可怜？他妈死了，明明是他最应该难过，这几年来，他究竟有多难过？
两个人都沉默，房间里灯光大盛，程均很久没有被陆鸿明这样抱着了，陆鸿明没说要走，他就很贪心地赖在那里。
现在程均觉得自己也有一点可怜，从前陆鸿明经常这样抱着他，在家里几乎是寸步不离，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粘到一块去了，他没觉得拥抱一下也是一件值得格外高兴的事。反而偶尔还会因为陆鸿明用不完的精力感到发愁……他没想过会分开。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程均自己也想知道。如果那年冬天，许绘岚没有大发善心地给他一件羽绒服，也许现在的陆鸿明不会变成这么可怜的样子。
他真是可怜，程均想，世界上还会有比陆鸿明更惨的人吗？
没认识过自己就好了。
程均把毛巾塞进他手里，看也不看他，低声说：“去睡，太晚了。”
陆鸿明不动，只是呼吸声重了些，程均后悔死了，还很害怕，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傻逼，人却往床中间退，凶巴巴地对陆鸿明说：“你敢乱来我打死你！”
屋里没什么多余的家具，放着一张双人床，一个书架、衣柜和两个床头柜。程均坐在床上继续擦头发，擦着擦着才觉出不对来——这哪是什么客房，明明是陆鸿明的卧室。
他把毛巾放在一边，垂着头有些说不出的烦闷，陆鸿明突然敲了敲门，叫他：“均均，睡了吗？”
程均心跳快了些，说：“没睡，有事吗？”
陆鸿明突然走近，按着他的手一起帮他擦头发，只是动作慢了很多，力气也变得很小。
程均把背挺得直直的，身体僵到有些发疼，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好了，干了。”
陆鸿明“嗯”了一声，慢慢松开两个人缠到一起的手，依然站得那么近，低着头看程均。
“大也没什么用。”
程均回头看他：“可以晾衣服吧？”
“我都不怎么洗衣服。”陆鸿明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都送干洗店了。”
陆鸿明的手里拿着一杯白开水，说：“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喝点水吧。”
程均点点头接过来说：“谢谢。”说完看陆鸿明还没有出去的意思，气氛就莫名奇怪了起来，程均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把毛巾拿起来开始胡乱地擦头发。
陆鸿明的大衣还穿在身上，连鞋也没换，程均在里面哗啦啦地洗澡，他坐在浴室门口夹着一支烟。想抽，又怕等会儿程均出来闻着不舒服，就捏着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两下，然后放回了烟盒里。
程均出来的时候，客厅没有人，灯也关了，只有陆鸿明卧室的门缝里漏出一点光。他站在原地擦了一会儿头发，转身进了刚才陆鸿明指给他的房间。
“嗯。”程均换了鞋往里走，陆鸿明没有刚才那么多话了，只跟着程均转悠。
“阳台挺大。”
房子没多大，程均已经来过一次，没一会儿就看完了，最后转到浴室，在浴室门口等陆鸿明去拿睡衣和新毛巾。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毛衣，微微低着头站在过到暖白的顶灯灯光里，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陆鸿明愣了愣，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均均……”
程均也像是出神了，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谢。”他拿着东西对陆鸿明轻轻地笑，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因为皮肤白，眼下的青色就更明显。他整个人都向外透露出自顾不暇的气息，看在陆鸿明眼里，却好像是最能依靠的样子。
程均“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转了个话头问他浴室在哪，还说得借他一身衣服穿。
刚才那一下让陆鸿明突然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他下意识以为这种在程均看来浪费的做法一定会招来一顿教训，但是没有，庆幸之余，不知道怎么又有点失望。
陆鸿明开门的动作不太利索，程均站在他旁边等得不耐烦，从他手里把钥匙拿过去转了一下就开了，然后回手又把钥匙塞进他手里。陆鸿明摸着鼻子低低地笑了一声，跟在程均后面进去。
进门就感觉到一股热气袭人，很舒服。程均还是恹恹的，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边背对着陆鸿明说：“专家楼供暖还比学生早？你们福利也太好了吧？”
陆鸿明说：“哪有那么麻烦，是我开着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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