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明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小孩子一样抓着程均的手晃荡了两下，弄得程均也忍不住笑了，问：“真的只喝了一点？”
陆鸿明伸出食指比了个1，说：“我不骗你，真的只有一点……一点点。”
程均叹了口气，也笑得轻松，说：“行吧，走，酒鬼。”
陆鸿明走在他旁边，因为程均不让他牵手而有些不开心，拉着脸把程均往路边挤，程均无可奈何地低声控诉：“再挤我要到草坪上去了！”
陆鸿明伸脖子一看，确实程均一只脚已经上了路沿，顿时露出认错的表情来，说：“好，我不挤你了。”
程均把他往外推，两个人才能重新好好走路没多久，陆鸿明又不老实了：“让我牵一下手。”
程均不说话，他就不停地叫：“程均……程均……均均……”
程均不胜其扰，只好用胳膊架着他，然后握住他的手，做出搀扶醉鬼的样子来，嘴里说：“让别人看看刚外聘回来的副教授，竟然喝到被学生架回宿舍，你丢不丢人？”
陆鸿明没把重量往他身上靠，除了挨得近些，两个人还是各走各的，听了这话转头用笑眼看他：“你是我的学生？”
明明两个人是同级同班念上来的，被醉鬼这样一问，程均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白他一眼说：“那不然呢？”
陆鸿明笑得温柔，脸更往程均跟前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均均叫声老师来听听。”
低语时有热气全数打在程均耳畔，他下意识往后一躲，红着脸看陆鸿明，两只圆眼睛瞪得大大的。陆鸿明突然一阵恍惚，情难自禁似得靠上前去，用两只手把程均的脸捧着，近乎呢喃一样地说：“你别这样看我，均均，我受不了……”
身后就是专家楼，程均努力找回神智，想挣脱陆鸿明，语气生硬：“到了，你上去吧。”
陆鸿明恍若未闻，像要把他揉进怀里一样地抱着，拿脸挨着他的脸轻轻地蹭，明明比程均高出半头，却跟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没什么两样，出尔反尔地要求：“我要你你送我上去！给我倒水，把我扶到床上！”
程均被他弄得没了脾气，发不出火，但是很坚决：“不行，我帮你按电梯，你自己上去。”
陆鸿明比他更倔，不言不语地抱着他不撒手，程均突然觉得委屈得不行，他明明在很好地忍着，为什么陆鸿明非但不帮他，还要来捣乱呢？
他拿手推了陆鸿明一把没推动，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你放开我，不然被别的老师看见算怎么回事？”
程均没有担心自己，他只是想，陆鸿明就算是顾蔚花大价钱签回来的，但身在体制内就不可能随心所欲，被人看到的确说不清楚。他心里急，陆鸿明却只管耍浑，不管不顾地说：“我算你的男朋友，你忘了吗？”
程均又是狠狠地一颤，他认命了一样卸了挣扎的力道，很乖地站着给陆鸿明抱，等陆鸿明察觉怀里的人不对劲的时候松开去看，程均的一张脸气得通红，连眼睛里也红着，包着一汪泪，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陆鸿明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程均还是乖乖地站着，没有再哭，也没准备走，陆鸿明急死了，连程均的手都不敢再握，规规矩矩地站在程均面前认错：“是我混蛋，我不是人我错了，均均，你打我好不好？”
他抓着程均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程均也不躲，全由他动作，最后陆鸿明实在急得没有办法，脱下身上还带着酒气的衣服给程均披在身上，揽着程均的腰一边往回走，一边哄他：“我送你回去，我发誓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程均这才有点反应，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低着头说：“不用了，你上去。”
陆鸿明本来是打算把人骗到他宿舍的，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让程均半夜三更自己回去。两个人僵持不下，程均突然说：“你那有几个卧室？”
陆鸿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说话竟然结巴了起来：“两……两个，你上来休息吧？今天太晚了。”
程均用手背很快地抹了一把眼睛，累极了似得看着他：“上去好好睡觉行吗？我今天忙了一天了，昨天晚上也没有睡着。”
陆鸿明用力点头：“行，行，上去我不烦你，你先去洗澡，然后就睡觉。”他又保证一样重复一遍：“我不烦你。”
程均走在前面，塌着肩膀，人还瘦得厉害，没精打采的。陆鸿明却高兴得没有办法了一样跟着他，但经过刚才那一出，他不敢再乱来，只低头看着程均的头顶不住地笑。
这个点人不多了，但不是没有人，程均不敢一直跟陆鸿明耗在这，被他磨的没办法，他也累了，揉揉盯电脑盯久了发困的眼睛，答应下来：“那我送你到楼下。”
程均把他扶正，跟他约法三章：“你自己好好走路，不然我打电话叫徐林过来跟我把你架回去。”
他身上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抱在一起的时候传到程均身上，程均就渐渐不挣扎了，由他抱着，拿头在他颈间胡乱磨蹭。
“送我回去。”
“不要。”
陆鸿明很不高兴地埋怨他：“我没送过你吗？你怎么就不能送我一下？”
程均说：“我每次还说不用你送呢，你怎么就不能说一下？”
陆鸿明抓着他的手用了些力气，让程均被迫把他抱得更紧，然后说：“就送到楼下行不行？程均……均均……我喝醉了……”
车窗半降，程均伸出手，在空气中虚虚地摸了摸陆鸿明的头发，又很舍不得似得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把他叫醒了：“陆鸿明，起来回家去睡。”
陆鸿明睡得不太深，程均刚开口，就趴着动了一下，然后抬起了头，哑着嗓子说：“下来了？弄这么晚。”
他的眼睛很亮，因为刚醒而微微眯着，里面的依赖毫不掩饰，头发不知道怎么着有些乱，程均稍微退后一点，问：“你喝酒了？喝酒还开车？”
“可是我喝醉了。”
程均想了一下，说：“那我陪你待一会儿，等你想起回去的路再走。”
陆鸿明装没听见，只一个劲儿地往程均跟前凑，把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然后变本加厉地把头也靠了上去。
程均推他推不动，却被陆鸿明握住了手，习惯性地带到腰间，成了一个相拥的姿势。
实验楼里已然变得空荡荡的，这个时间太安静了，他受不了电梯运行时咯哒咯哒的声音，所以背着包进了楼梯间慢慢往下走。
出了门就见楼门口静静地停着一辆白色的车，车是熄了火的，他走过去，发现陆鸿明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他“嗯”了一声，不敢跟喝醉了的陆鸿明多待，就说：“我要回家了，你自己行不行？”
陆鸿明靠近了一点，口齿不清地说：“不行，我头好晕，不认识路了。”
程均无奈：“那为什么不让代驾把你送到专家楼去？”
陆鸿明下来把车锁了，说：“喝了一点，叫的代驾。”
他说着简短的话，却一直拿灼热的眼神盯着程均，说完了，还把嘴抿着，为了低头看程均而微微驼着背。程均不由自主地想起陆鸿明说他是狗那件事，暗暗觉得现在的陆鸿明还真的有点像只把自己伪装成二哈的狼狗，表面上可怜兮兮的，实际不是那么回事。
顾蔚的实验室赶在十月份的尾巴上结了项，每个人都忙得没时间喝水，早上六点半起来，眼前就是满满的亟待处理的数据和各式各样的材料。梁静惢不出去应酬了，这些琐事上她就管的多了些，让程均的工作量没有那么大，倒是在这种关头比其他人还清闲不少。
四个月的肚子还不怎么显，但是程均和顾蔚坚持，她每天都必须按时回家，一分钟都不能在办公室多待——实验室自然早就不能进了。
程均留在办公室处理梁静惢剩下的最后一点表格，这个东西必须今天做完交给审核的小组，他一直弄到十一点多，才踩着二十七号的最后几十分钟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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