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吻，陆鸿明就是在撒气。
程均被按着后颈掐着下巴，一颗头的支配权就全不在他自己手中了，嘴唇上很疼，陆鸿明犹不满足，舔咬吮吸了一会儿之后，把舌头伸进了他嘴里。
沉重的背包拽得程均站不住了，陆鸿明在愤怒中只想完全控制住他，没有手能分出来揽着他的腰，索性转了个身，变成他自己靠着墙的姿势，然后坐下去，让程均分开腿坐在他身上。
两个人吻得难解难分，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去。可能是因为程均的不挣扎，陆鸿明才渐渐不那么重地掐着他，手上的力道放轻，滑下去扶着他的腰。
程均闭着眼由着他亲，从暴戾到温柔的过渡用了很久，最后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嘴唇上都沾着血丝。程均一只手抓着陆鸿明的小臂大口喘气，眼里有一层雾蒙蒙的薄泪，找回呼吸之后，才慢慢松开，转而去摸陆鸿明的脸，忍着开口说话时牵动伤口的疼安抚他：“你看，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别怕。”
陆鸿明的眼神几乎是软弱的，他像看着什么很宝贵的东西一样看着程均，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命似得把头埋进他颈窝。
程均想起上一次见他这样的场景，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伸手轻轻地摸陆鸿明的头发，像以前安慰陆鸿明家挨了训的狗狗那样安慰陆鸿明，却说不出什么话。
等陆鸿明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两个人从地上起来，像打了一架一样，衣服全都变得皱巴巴的，陆鸿明大衣上还有在白泥墙上结结实实蹭过的痕迹。
他的目光很沉，拉程均起来的时候，握的是程均带着红色运动手环的那只手腕，等他站稳，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得放开了手。然后低头看了一会儿程均嘴上的伤口，不能面对一样撇开眼睛说：“不好意思。”
程均讪笑着说没事，他就往门的方向后退一步，用疏离的表情面对程均，好像完成了道歉的目标就真的没事了一样，对程均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程均站在窗口，楼下那辆白色的小车停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两个人像对峙一样，直等到暮色四合，车子才缓缓启动，驶出了程均的视线。
晚上程均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他手里拿着一根陆鸿明的头发，举得高高的放在灯下仔细地看。
陆鸿明的头发很黑，比程均的硬一些，粗一些。
以前他留的头发比现在短，就喜欢在接吻之后用头发去蹭程均的脖子，让他笑出眼泪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悄悄在窗户的一角探出个头来，程均的脑子里却在一刻不停地想着陆鸿明。
他爬起来把头发夹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的房产证里，从药盒里拿了个药咽下去，才重新慢悠悠地没有力气一样钻进了被窝。
程均不自觉地拿食指轻轻摸自己嘴唇上结了痂的伤口，很认真地打算着离开实验室的事。
他心里有些惆怅，说不上多后悔，只是觉得，现在陆鸿明肚子里像憋着很多气似得，那就等他撒完了再走。
可是不管怎么样，程均想，我都是欠他的。
陆鸿明用了力咬他，就不可能不留下伤。但是出差回来的第二天必须得到，睡前程均试着用一点药处理了一下，希望早上起来能不要那么明显。可路上遇到的几个研究生偷偷都打量他，梁静惢就直接问了：“这是哪家女孩儿这么生猛？”
程均动动嘴就疼得厉害，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闻言给了她一个投降的眼神。
梁静惢实在好奇得不行，贱兮兮地追问：“什么时候找的？藏得挺好嘛，看这小别胜新婚的样儿，你早说我肯定不能派你去啊……顾悦……”
程均索性不理了，蹲在地上处理带回来的标本。
标本在小冰柜里保存得很好，梁静惢坐在一边看他一样样往大冷柜里放土样和根茎，又忍不住开口的时候，程均像有感应一样，回头用力瞪她一眼，作势要把土样倒出来。
这一批材料都是要进梁静惢的冷柜的，她立刻投降，摆摆手说：“我错了我错了，等你伤情暂缓我们细谈。”
说着，她忍不住嗤笑出声，走过来拍蹲在地上的程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不出气的，师姐我还真没看出来咱们程均好这一口。怪不得以前给你介绍的都……陆老师好。”
程均抬头看，陆鸿明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他一抬头，两个人对上，陆鸿明的眉头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梁静惢打断两个人的对视：“陆老师，昨天那个材料已经发到您邮箱，还有一份打印出来放到您办公桌上了。”
陆鸿明对她点点头，微微笑着说：“辛苦你了。”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似得问：“前一阵子宣传部出过一个文件，跟卓清那边有点关系，你看看能不能找出来我看一下。”
梁静惢松开搭在程均肩上的手，表情认真起来，说：“好的，我现在去。”
“嗯。”陆鸿明倾斜了一下身体，为她让路，自己没有走的意思，想了一下说：“找到之后放我桌上就行，我等会儿要出去。”
梁静惢答应着出去了，程均才从地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密封袋土，在陆鸿明面前微微低着头。
陆鸿明从他手里把土拿出来放进冷柜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疼吗？”
程均摇了摇头，转身去取另一个小冰箱里的标本。
昨天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嘴都狼狈不堪，血和唾液混着，就盖住了伤口的面貌，心情也乱七八糟。现在他在程均嘴上咬出来的伤口结了痂，经过一个晚上的休养才红肿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么么哒
程均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力吓了一大跳，却没想着反抗，只是想让他冷静下来：“陆鸿……唔……”
几乎是嘴唇贴在一起的瞬间，就有血腥味蔓延进口腔。陆鸿明死死桎梏着程均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承受自己毫无章法的啃噬。
程均还倒了一次地铁，到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他的背包有些重，走路的时候就微微弯着腰，上楼时弯得更厉害。所以他一直走到家门口，才看到穿着黑色大衣，也同样黑着脸的陆鸿明。
程均心里打鼓，心道陆鸿明这是彻底不打算再对自己假客气了。心里惴惴的，脸上却不能露怯，程均挺直了腰杆跟他打招呼：“陆老师好。”
陆鸿明没说话。他的目光很凶，下颌绷着，两手垂在身侧，靠着门不发一言。
程均如梦初醒，赶紧从裤兜里掏钥匙开门，全然没有引狼入室的自觉。
他还想着缓解尴尬的气氛，边进门边回头说：“家里有点乱，你……”
话没有讲完，他就被一股很大的力气往里推，最后被陆鸿明按在了墙上。背包还在背上，隔在他和墙中间，硌的特别难受。
陆鸿明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尖锐，尽管还是透着重重的压迫感，程均却能感觉到这已经是他尽力压制过的结果：“坐火车还是坐汽车，都应该说清楚。如果你连这种小事都记不住，以后就不要带队出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程均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此时极度焦虑的陆鸿明。
陆鸿明对他发火，打破了一点前几天相敬如宾的客套，程均顾不上去想原因，只能察觉到心里明显的一缕甜味道。
程均乱七八糟地想，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好像一头狮子对着绵羊。只要这只羊有任何轻举妄动的想法，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他底气不足地对陆鸿明笑笑，两个人在门口站着，相对无言。不知道被盯了多久，陆鸿明才吐出两个字：“开门。”
可爱，程均偷偷地想，这样的陆鸿明有点可爱。
回到市里之后有人回家，有人要回学校，有人直接去实习的公司，所以他们直接在火车站分手，上了不同方向的公交车。
程均把手机放在耳边，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陆鸿明压着声音的吼声。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了的弓，再不放手就会断掉，语气甚至称得上气急败坏：“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回来之前为什么不跟梁静惢报备？”
程均被他吼的满头雾水，说：“我的手机丢了，别人的是因为之前火车钻隧道，没信号。梁静惢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要走五天。”
程均心头一紧，抬头看见同伴脸上同样骇然的神色。
一时间几乎整个车厢的人都在接打电话，谈论的都是这次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般车祸都是伤多死少，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反过来了。
通话结束后，他把手机还给徐林。震惊过后，忍不住托着下巴反复回味刚才陆鸿明在短暂失控之下对他说的那句：“我真以为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可为什么是我？”
“怎么了？”程均掐了掐自己手心，止住这不合时宜的喜悦，尽量放缓声音，安抚似得问陆鸿明：“出什么事了？”
陆鸿明的声音很破碎，音调从尖锐到无力，像一曲急转而下的小提琴曲：“你看看新闻。你们回来那条线的大巴翻车了。”他几乎像是脱力了，程均听见他将自己摔进沙发里的声音，然后又听见他喃喃地陈述：“死了二十三个人。”
铁路终于延伸到宽阔的地方，手机上的信号慢慢从不满格的E变成了4G满格，几个人的手机只隔几秒，相继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以后，他们又相继说出几个一模一样的字：“在火车上。”
徐林把手机递给程均，说：“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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