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静惢笑了笑，说：“知道。你干你自己的，有时间的话就带陆老师在学校转转，他也有四五年没回国了吧，肯定哪哪都不认识了。”
她赶时间，还要去一趟学校财务处，说完就赶紧走了，出门的时候帮程均带上了门。
窗户也关着，办公室里很安静，放在窗台上的几盆绿萝随着空调风微微摆动，程均握着笔垂下眼睛想，不是四五年，六年了。
两批出差带回来的□□不多不少，本科生那边又出了几个问题，正好用了程均一天的时间。他把整理好的账目锁进抽屉，然后拎起背包锁了办公室的门，慢吞吞地往学校外面走。
突然有一天可以按时回家，比平常多出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他却有点不知道该用来干什么。
虽然距离最后一节课下课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但日头还是很毒，学校里没什么人，程均握着背包带子挑着树荫往外走。他在想不知道现在回去酒店还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实验服，就被身后的喇叭声打断了思绪。
程均转身，一辆白色的车慢慢停在他面前，副驾的玻璃摇下来，露出了陆鸿明的脸，“你要去哪？我送你。”
程均下意识地往前一步，然后才反应过来似得站定，眼睛还黏在陆鸿明脸上，嘴上却说：“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陆鸿明的身体微微向他这边倾，很包容似得笑了笑，像安抚小孩子那样说：“那也得走几步，出了校门就没有阴凉了，上来。”他又说了一遍：“我送你。”
程均的勇气只够他拒绝陆鸿明一次，他挪到陆鸿明的车门旁犹豫着拉开了车门，陆鸿明就转过身去换挡，车子一路开出校门，程均才发现陆鸿明去的方向不是他家。
上车之后，他就把背包摘下来抱在了怀里，脸憋的有些红，眼皮习惯性地向下垂，手指捏着安全带，小动作不断，好半天才说：“我家不在这边……”
陆鸿明的声音里掺着笑意，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路，说：“嗯，先带你去吃饭。”
他这样说，程均就像被烫了一下，下巴抵在背包上，头垂得更低，陆鸿明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说：“头发是不是长了？”
程均点了点头，说：“嗯，之前没时间去剪，又懒了一阵子，就这么长了。”
陆鸿明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把程均抱在怀里的背包抽了出去扔到了后座上，说：“这么大了，坐着的时候有个样子。”
程均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仔细想想，陆鸿明已经是被高薪外聘回来的副教授，换上了西装，开着白色的小车，实验室的同学都叫他陆老师，或者陆教授。程均为他高兴，但再看自己，还是白T恤牛仔裤，被称一声师兄，也只是凭着多在实验室待的几年，这样一对比，好像没有见面的这几年，他确实没什么长进。
陆鸿明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开着车转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一家面馆停了下来，“很久没吃面了，今天解解馋。”
程均“嗯”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跟在陆鸿明身后进了面馆。
面馆的桌面没有什么东西，但是看着油腻腻的。陆鸿明下车的时候把西装外套放在了车上，此时卷起衬衫袖口拿桌上的纸巾擦自己和程均面前的桌面。
程均看了一会儿他线条流利肌理漂亮的小臂，眼眶有些酸，他把胳膊肘放到陆鸿明刚刚擦好的桌面上，问他：“这次回来还走吗？”
陆鸿明说：“暂时不走了，国外的项目都跟完了，正好这边能接上，然后再看。”
程均点点头，“一直能接上好，停下来再开始就比较累。”
不知怎么着，陆鸿明就想起几年前程均很恨他似得瞪着他的眼神，又看着他现在亮亮的眼睛，心里有些堵，有些说不出话，了了笑着问：“你觉着挺好的？”
程均有些呆呆地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对啊。”
陆鸿明接着问：“那你呢？打算一直待在实验室，还是出去公司里找工作？”
程均不敢说自己之前一直打算毕业之后也出国的，但一时之间没有新的计划，陆鸿明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是小孩子心性懒得考虑，说：“待在实验室的话，环境相对单纯，比较适合你的性格。但出去找工作也有好处，为人处事还是要锻炼锻炼的。”
程均点头说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陆鸿明。陆鸿明看他不像听进去的样子，忍不住又要说他，老板娘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陆鸿明才作罢，掰开筷子，说：“你现在怎么这么瘦了？要好好吃饭。”
然后两个人埋头吃面。
程均吃得很慢，陆鸿明吃完了就坐在他对面看手机，程均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是在回复微信，他忍了忍，还是厚着脸皮说：“陆鸿明，我们加个微信吧。”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么么哒！
梁静惢摆了摆手，“卓清的人太难缠，每次都续了一摊又一摊，我结束之后就直接回家。”
程均说：“那你注意别喝太多了，要是晚的话叫姐夫去接你。”
第二章
出差的一批人还没回来，上次的材料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最近几天实验室的节奏没有那么快，程均想，这对要适应新环境的陆鸿明来说正合适。
介绍完之后，学生们回了自己的实验室，梁静惢带着陆鸿明去他的办公室。
梁静惢把本子装进包里，又掏出小镜子，边补妆边说：“顾老师请他过来肯定花了大价钱，不过这钱花得也算值。我马上毕业打算生孩子去了，你也没心思一直在顾老师这儿待着，早晚都需要这么个人。”
程均轻轻地点了点头，梁静惢把包收好，对他说：“那就这样，你这两天把账目整理出来给陆老师，我这边的等财务报下来也就差不多行了，还有仪器什么的也要统计清楚，数据就不必了，咱们这个项目马上结项，我听顾老师的意思，是赶在尾巴上让陆老师适应，不耽误下一个项目。”
程均说：“好。”又问：“你今天还回来吗？”
他动作一顿住，其中一个研一的学生就说：“师兄，我去一楼再领一件上来，您稍等。”说完不等程均说我自己去，人就跑的没影了，程均只好作罢。
徐林去得快回得也快，两只手捧着实验服递给程均，喘着气说：“师兄，实验服。”
程均说：“谢谢。”然后接过来，抖了几下新衣上惯有的褶皱穿了上去。
程均在待人接物上不够灵活，所以跟外面公司的人吃饭沟通的事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梁静惢身上，如果不是陆鸿明第一天到实验室，她今天都不会过来。
但既然来了，就先去几个实验室转了一圈，程均在办公室看梁静惢昨天记录的小本子，等她转完回来正好看完。他把本子还给梁静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师姐，我看你记的，陆老师的项目在工大，怎么还肯负责我们实验室？”
陆鸿明在看站在他面前的学生，他才可以仔细地看看他。陆鸿明说他在实验室是个新人，程均的心里就突然很茫然，他想起昨天在饭桌上顾老师引见他俩认识之后的碰杯，到今天陆鸿明当众的自我介绍。
他不知道，自己和陆鸿明对于彼此来说，能算个故人，还是也一样，是个不轻不重，没有过去，更谈不上未来的新人。
程均脸上却没多少表情，没笑，也没有看陆鸿明，轻轻地回了一句“早上好”，就顾自走到衣架边找自己的白大褂。来回翻了两遍都没找到，才想起昨天下午一直心不在焉，把白大褂带到了酒店，后来却没再带出来。
不高兴的情绪从心里涌上来，他觉得有些脱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什么都看不住，又下意识地努力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丢了就丢了。
陆鸿明站在她旁边，剑眉星目，肩宽身高，衬得她整个人都很娇小，开口却依然严格：“这位是陆鸿明陆老师，顾老师从澳洲签回来的副教授，以后是我们实验室的负责人。陆老师自己也有项目和实验室在带，所以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有问题可以问，问师兄，问我，问陆老师，都可以，但要百分百做好自己的任务，不要给陆老师添麻烦。”
陆鸿明笑了笑，说：“顾老师的实验室里人才济济，反而是我，虽说比大家虚长几岁，但毕竟初来乍到，新人什么都不懂，要给大家添麻烦。”
程均靠着自己的办公桌站着，新的实验服白的亮眼，穿在他身上更显挺阔，走在路上是很能吸引目光的样子，但他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另一个人。
他转身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习惯性地去摸胸前的口袋，却只摸到一片柔软的布料，他闭了闭眼，收回手从笔筒里拿了一只圆珠笔。
中间磨蹭的这几分钟，实验室的人陆陆续续都来齐了，梁静惢是踩着点到的，进了办公室先走到程均面前，问他昨晚有没有难受，现在头还晕不晕，程均说没有，不晕，梁静惢才把人都叫到办公室来，连隔壁帮着测数据的本科生也有。
第二章
程均在门口站定，陆鸿明长得高，越过师弟师妹的头顶一眼就看到了他，冲他微微一点头，说：“早上好。”
几个研究生跟着回过头来，连忙也说：“师兄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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