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红色触须，每根都只有几毫米粗，却像是在淤泥中摆动的粉红线虫，令人毛骨悚然。
“远离！”周志博几乎喊了出来。
……
唐云惊继续浏览李玉涵的实验日志。
他已经逐渐接受了良兰玉的观点，慢慢地，唐云惊也不再把李玉涵当成一个人类对待。
接下来的内容是一段对话。
“今天是第27天，也是我第27次看见那条河流。仿佛周而复始的循环，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回到同样的位置。很虚幻。”李玉涵说道。
“我有注意到，过去的很多天里你都有提及这条河。你觉得，这条河是真实存在于你体内的，还是说它仅仅是你的一种幻觉？”
“我认为它是真实存在的。”李玉涵回答得很快。
“那你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吗？”
“一个仓库。”李玉涵迟疑了片刻。
“具体解释。”
“我记得我说过，河的两岸有五彩斑斓的基因线条，我其实具体看了，这些基因是古生代、中生代的地球生物，一直延续到……距今约两三百万年时。这条河就像一把年代尺，收集了大量古老的地球生命……源头是生命的起点，水流则代表进化的方向。”李玉涵答道。
“你特地查了资料？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
“是吧。古生物学，我感觉我的学习能力变强了，如果有机会，可能还想再修一个博士。”李玉涵答道。
（实验对象试图模仿人类——记录人：良兰玉）
“将古生物的基因纳入研究范围，听起来是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但我其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们在种子身上观测到的高度可变性，你觉得，是否和你说的这条河有关系？”
“让我想想。”李玉涵思考了五分钟。
……
不到十几秒时间，只剩下一个躯干的猎魔尸体就发生了剧变。
红色的触须从尸体的每个部位长出，疯狂摆动。
尽管它们没有从躯体上脱落，这些小东西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也让猎魔的尸体看起来像极了一只长毛怪。
更加诡异的是，原先甚至敢怒吼着、顶着士兵子弹火线上前的丧尸，这会儿仿佛碰到了什么极为忌惮的东西，它们不仅行动变得犹豫，离得远的丧尸甚至开始逐步后退，自发地退却了。
种种迹象让周志博的内心萌生了极大的恐惧。
不少队员放下了手中的步枪，一个个都退到周志博身边，又好奇、又害怕地盯着那团长满红毛的肉块。
火力线开始收缩，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太多可做的事情。
在砍掉了猎魔的头颅以及它的四肢后，人类已经想不出其它能够将一个生物彻底击杀的方法。
“说的是恢复状态，原来还包括复活吗？”回想起唐云惊最后的那番话，周志博终于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没有大脑啊，又如何完成神经控制……”周志博仍抱着一丝侥幸。
……
“你刚刚睡着了吗？”
“嗯，我回到了河流的面前，想看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李玉涵答道。
“那你看到了什么？”
“向着河流的源头前进，我看到了一座黑色方尖碑。我触摸它，然后，我看见了另外十二座黑色方尖碑……这些知识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这里总共有十三座黑色方尖碑，它们围成一个圆……在它们的脚下，十三条河流的支流在平坦的原野上纵横交错，互相汇通。”李玉涵描述道。
“黑色方尖碑？能否解释一下？”
“每座黑色方尖碑的含义不同。触摸我的黑色方尖碑时，我明白了这座方尖碑的含义，同时也明白了另外十二座黑色方尖碑的含义。在我们的语言中，黑色方尖碑被称为Rune，是一种能够调控基因的东西。”李玉涵解答道。
“十三座黑色方尖碑，代表十三个不同的维度，它们决定了十三条河流的方向，十三条河流的交错汇通，衍生出我们族群的多样性。”李玉涵继续补充。
“这里的我们是指什么？”
“种子，以及所有沾染了种子之血的生物。”李玉涵看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种子及其创造物的生命特征可以被分为十三个维度？”
“正如你所说。”李玉涵表示了肯定。
“那这十三个维度到底是什么？在你的黑色方尖碑上，你看到了什么？”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说明，应该是这样的指‘凡步入彼境者，皆为彼域之人。’这个Rune的名字叫境界。”李玉涵说道。
“它的作用是什么？”
“有两种状态，一种状态下，它可以弥补你身上某一维度的基因短板、催生进化。另一种状态下，它允许你复制基因，并且所有的基因都不会再被损耗。”李玉涵思索了一阵。
“但基因不应该是一种消耗品，你们明明都是使用基因的专家。”
“对人类而言，基因或许只像一段有待解读的文字，是不会被消耗。但对种子而言，基因是一种消耗品，它不仅是一段文字，更包括了它与Rune产生联系的方式，这种方式是一把钥匙，拥有自己的损耗度。”李玉涵回答道。
“那另外的十二个Rune，分别是什么？”
李玉涵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始解释：“先从我们能够直观感受的Rune开始。”
“这个Rune叫做生命。”
“它统率着所有与自愈有关的基因。在这个维度上体现的等级，反应出恢复能力的强弱。我不知道它归属于谁，但这个Rune非常的重要。”
……
红色触须疯狂向上生长。
尽管没有了头颅、也没有了四肢，猎魔的躯干竟然凭借触须的力量，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些触须仿佛具有自己的生命，一个个在猎魔的身体表面游走，甚至有大量触须爬上了猎魔空荡的脖颈，用触须缠绕着编出了一个圆形的球体。
看到这个微妙的形状，周志博联想到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他疯狂地喊了出来：“快！阻止它！”
几名士兵全都惊呆了。
好在6号队员反应及时，他立刻拿起军刀上前，砍在了那团触须形成的圆形球体上。
然而遗憾的是，在刀刃与触须接触的瞬间，柔软的触须像是黏液物质，竟然沿着军刀的表面缓慢地爬了过来，伸向6号队员的手臂。
这一幕与李玉涵逃脱白海研究所时的一幕何其相似。
慌乱之余，6号队员松开了刀柄，往后退了两步，尽管他避免了被触须缠腕的下场，却也就此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随着一阵鲜红血沫的涌现，圆形的球体转瞬间长成了一个脑袋，并且样貌与之前的猎魔没有任何差异。
同时，猎魔失去的四肢，也以同样的方式长了回来。
一个完好无损的猎魔重新出现在五名士兵的面前。
除了满嘴的细碎尖牙里没有布满人类的血肉，它的新生躯体倒是充满了婴儿般的娇嫩，皮肤光洁细腻。
猎魔望着周志博，咧开了嘴，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弱小。
周志博完全想不明白。
那些肉明明已经被丢掉了，为什么它可以凭白无故地变回来？
被切去了头颅和四肢的猎魔尸体，原本只剩下一块巨大的躯干横卧在大厅中央。
此时，不知为什么，猎魔的尸体上忽然长出了无数红色的触须。
“我们的弹药足够……保持火力。”
在周志博的安排下，4号队员和6号队员很快回到了大厅的内部，也开始用步枪射击进入的丧尸。
在被招募以前，这些队员一个个都是军中的神枪手，他们的每发子弹几乎都能击中丧尸的脑袋。
在周志博看来，局面已经基本稳住了。
接下来的工作是考虑如何让这支部队摆脱困境，现在不能和基地取得联系，他们得从无休无止的尸潮中杀出一条活路。
就在周志博松了一口气，打算趁着余力最后安排队伍的活动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尽管部队士兵通常都经历过战场压力训练，在封闭空间内与血肉模糊的人体模型接触，特种部队也不外如是。
但不论何种程度的战场压力训练，周志博这队人都不可能做出类似屠夫的行径。
“继续……还有四肢。”周志博的声音再度压低。
偶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丧尸，再补上一两发也足以。
因此，虽然考虑到隐秘行动的需要，派驻明江的特种部队并未配置班用机枪手，光靠这九把突击步枪，火力也是完全足够的。
这时候，周志博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快撤回来……10号队员报告一下丧尸的数量，我们要考虑如何进行转移了。”
“丧尸还在不断地出现，保守估计数量有七八十。”
做完这一切后，4号队员和6号队员望着尸体脖颈处空荡荡的一片，心里都有些发虚。
回看自己的满手血迹，两人险些没拿稳手里的军刀。
期间，8号队员和9号队员的子弹一刻未停，当一人重新装填，会有另一人全弹发射。
二楼的狙击步枪也在不断开火。
在他们的协作下，猎魔的四肢很快也被完全肢解，然后被抛出了实验楼。
“干吧，没有别的选择了。”4号队员和6号队员回过神。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终于鼓起了勇气。
4号队员明白周志博的意思。
能够战胜敌人固然会显得自己强大，但真正优秀的战士应该去消除那些还未产生的麻烦。
4号队员和6号队员咬了咬牙，相互配合着，用手中的军刀将这只人型生物的头颅切了下来，而后由6号队员负责，用脚尖将这个球状物勾到了RS实验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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