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复杂的势力纠葛不提，秦炎觉得他有可能是个人才。
明江大学校区，南门附近的新体育馆。
馆内躲避着来自各个学院的四五十名学生，这些幸存者有的抱着膝盖蹲在羽毛球网下，或是三五个人围成一团说着话，少数人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盖着衣服安静地休息。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体育老师四处走动，似乎是在维持馆内的秩序，周围还有三四支编成队伍的男生，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分散在进入体育馆内部的通道旁边，监控着正门、后门和两个侧门，防范有丧尸突然闯入。
他们之中，最早一批进入新体育馆的人是昨天逃难过来的，此后又陆陆续续不断地有学生赶到，馆内的学生数量也开始越来越多，好在还有一名高大的体育老师在维持秩序。
目前，这所体育馆已经成为收容幸存学生的重要避难场地，得益于严密的安保措施和缜密的组织管理，体育馆内的运行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就连最紧张的物资，当看到体育馆的小卖部内存储着成库的矿泉水和零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在半个月时间内，体育馆内的人都不需要考虑外出，不需要在丧尸横行的校园内搜索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一天多时间来，男生自发换班轮守，女生互相帮助开导情绪，体育馆内的状况还算稳定，没出现什么大问题，直到他们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留着黑色长发，手中提着尖刀的女生。
如果不是体育馆内曾有人见过书颖冰，认出她是明大药学院的学生，看守体育馆侧门的男生差点被她把魂都吓出来。
书颖冰一手按住了体育馆的建筑外壁，摇摇晃晃地来到侧门前，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体育馆的建筑外壁上留下了一个个血手印，鲜血沿着涂料的痕迹慢慢弥散。
看样子她非常疲惫，亦或是精神有些波动，在用一手扶住墙壁的同时，书颖冰的右手轻轻抬起，将尖刀的锋刃搭在了侧门的金属门把上，轻轻地摩拭着，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侧门后面站着一群学生，指着书颖冰议论纷纷。
早在书颖冰摇摇晃晃地从校园路上慢慢靠近时，他们就已经看到了这个满身是血的女生，只是之前一直在猜测她有没有被丧尸感染，还有人直接说应该将她关在外面。
然而，当看见书颖冰抬起小臂，准备一刀砸碎侧门玻璃的时候，原本看守侧门的男生反应速度非常快，他高声喊了出来：“不要砸！我们会给你开门的！”
书颖冰的动作当即一停，门后面提心吊胆的众人松了口气。
紧接着，书颖冰抬起头望了应话的男生一眼。
他看见了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眸。
在清亮透澈的黑色瞳孔深处，洗不去的灰暗像是蒙在了心头的一道阴影，犹如古旧的教堂、荒废的墓地。
“开门，我来找人。”书颖冰的声音不带任何语气，像是将桌案上的生肉脯翻了个面，两面都一样。
男生看了身后一眼，一堆人都在冲他使眼色说不要开，这让他又犹豫了。
书颖冰似乎明白他的处境，也不多说什么，手中的尖刀像一条袭人的眼镜蛇，隔着玻璃门，一刀捅在了与男生眼睛高度持平的门面上，玻璃材质瞬间开始沿着纹理张裂，不过没有彻底碎开。
出刀的手是书颖冰那只被鲜血完全染红的右手。
在尖刀刺入玻璃门面时，刃锋和男生的眼珠相隔距离甚至不到十公分。
男生根本没有想到书颖冰会这么做，这次极具威胁的攻击让他脸色大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长木棍也跟着滚了两圈。
书颖冰不以为意，手腕轻轻抖动两下，将尖刀拔了下来，其间还抖落了几片玻璃碎块。
紧接着她微微昂着脑袋，伸出干净的左手，用大拇指拭过晶莹的薄唇，经过一次重重的摩擦，嘴唇的颜色在变淡过后，很快又为因充血而变得更加鲜艳。
这时候终于有人看清了她的脸，不自觉地发出了叹息。
这原来是盛叹。
“我再说一次，我只是来找人。在我觉得你们想吃点苦头以前，把门打开。”白皙漂亮的容颜仅仅像是她戴在脸上的一副面具，与一切善良的、美好的品性无关，书颖冰的眼睛和唇齿如同霜雪呵就的寒冰，带着如此淡漠的神情和语气，平静地说道。
随着唐云惊的离开，指挥营帐再一次变得空荡，秦炎望着蓝绿色的幕布，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也好，看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就算是白海的间谍也无妨。反正明江的局面不可能再乱了，在一堆怪物起舞的擂台上丢进一个棋子，说不定能产生有趣的化学反应。”
唐云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在秦炎看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在军营里待了不短的时间，有关种子的资料自然在这位专家的接触范围内。
秦炎也不算是在话里暗藏陷阱，但未必没有试探唐云惊会不会因为谨慎过头，而突然忘记自己的“专家权限”。
唐云惊又笑了起来，转过身往营帐口走了几步，回头说道：“如果我是资料提到的种子，我现在应该坐在首长您的位置上，代替首长您发号施令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地跟您解释。如果首长是在为如何区分种子感到头疼，那我其实有一个很有效的办法……”
“我明，明白了。你先下去吧。我记得得常风少将之前已经给你，你安排了护送部队，为什么到现在还，还没有出发？”秦炎深吸一口气。
“学习不够充分，怎么敢贸然上路？这段时间唐某都在翻阅部队里的资料，根据资料调整方案，不久前才刚刚完成初步的调研计划，正准备出发呢，这不，就给首长您喊了过来。”唐云惊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成功人士的自信。
“行，下，下去吧。”秦炎摇了摇头，抬手挥退了他。
“譬如一种很普遍的男性心理，男人都会希望自己的妻子生活中如淑女，床上如荡妇。但他们又实在害怕妻子确实是一名荡妇。我表现得好，本来是一件双方都可以得益的事情，但如果您想从我的表现出发推断我的情况，那我很容易因此束手束脚。您如果想要在十五日内解决明江的感染，除了我们一起努力之外，其实没有别的办法。”唐云惊躬身道。
这样的形容稍稍有些粗俗，但却让唐云惊的形象跳出了秦炎原先构想的范围。
秦炎一边皱着眉，一边讶异而好奇地望着他。
“噢？”秦炎产生了兴趣。
“能量守恒定律，不论对哪种生物体都适用。尽管种子的能力超乎想象，但使用这些能力同时也意味着调动庞大的能量。只要谨记这一条，种子的新陈代谢水平、体内能量流动等级都可以成为让这种生物暴露的线索。”唐云惊没有隐瞒，说的是实话。
秦炎心下盘算，觉得唐云惊说的有道理，再不济秦炎也可以让护送的部队盯住唐云惊，他不可能趁乱掀起什么波浪。
“我，我只想确定一件事情，你，你应该不是种子吧？”秦炎眯着眼睛问道。
唐云惊也不紧张，继续以笑脸相应，镇定地说道：“首长您会这么想很正常。在这种敏感时期，您看到我仅仅是觉得心烦，换做其他军官恐怕已经让我人间蒸发了。不过如果首长您确实期望我做出什么成绩，最好不要带有偏见，毕竟这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怎，怎么说？”秦炎盯着他的眼睛。
唐云惊的眼中光芒闪烁，分毫没有畏惧秦炎的猜疑，这倒是让本想骂人的秦炎犹豫了。
秦炎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一周，周时间，你，你确定？那可是连白海，海都束手无策的丧尸病毒。军方，方确定白海对丧尸，尸病毒的研制一筹莫展，展。”
唐云惊哑然道：“我哪有骗您的道理，既然打算深入感染区，那就是带着将命交出去的打算。如果没点把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哪敢随便应承下来？”
“那依你所见，我，我们该做什么？”秦炎问道。
唐云惊也不怠慢，连忙往前凑了一步，贴近了秦炎说道：“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事，冒险才有收获，按照原定计划，我会带领一支部队深入感染区，一周时间调研，之后必定将病毒性状报告奉上，同时不排除找到抗病毒药物制作方案的可能性。”
或许秦炎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也或许秦炎只是想单纯地找茬，他淡淡地说道：“你到底，底是在替谁工作？跟白海，海又有什么关系？”
唐云惊神情一肃，随后笑了起来，说道：“首长，您这话问的有些不对吧？在国内我们这个圈子，做出过成绩的人多少都带些白海背景，想要找到底子干净又有水平的，您大概还真找不着。”
秦炎眼神一凛，眉宇间杀机涌现，说道：“算句实话。可，可我现在看到白，白海两个字就觉得烦躁，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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