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压制酒精在体内的作用，这是刻意的。
在一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李玉涵的背后长出了一根巨大的触须，破开白衣，像切断蔬菜的茎杆一样扫过了眼前三个人的脑袋，把他们的头拍得稀烂。
然后李玉涵踩爆了一颗迸射到地上的眼球，她若无其事地，轻轻弹动玉葱般的手指，把三颗血珠分别送到了那三具无首的尸体上。
慢慢吮吸着血肉的血珠逐渐有了三个茧状胚胎的雏形，在李玉涵眼里就像是春天含苞待放的花朵，那当中传来的心跳声是最为悦耳的动人旋律。
做完这些之后，李玉涵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小瓶二锅头。
抿了几口后，李玉涵摇摇晃晃从几十米高的楼顶一跃而下，像一颗炮弹砸在了地面上，赤裸的双足在水泥的路面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一道道细丝状的裂纹从她脚掌的落点向四面八方延伸，剧烈的震动甚至将近处几只丧尸掀翻在地。
“与其在生活中愈渐堕落，何不随我一同寻求解脱。”李玉涵姗姗一笑，修长的五指轻轻点一只丧尸的下巴。
像把玩着心爱的宠物，李玉涵把那张脸抬到她的面前。
丧尸的脑袋不住地晃动着，一下一下张合着嘴。
一些不属于他的血肉从齿间滴落到了那双巧夺天工的手上。
丧尸两眼无神，眼珠四处流转，但始终未对女子发动任何袭击。
“很好，很听话，乖乖地去寻找你的猎物吧。”李玉涵轻轻拍了拍丧尸的脸颊，旋即转身离去，手上沾满的血肉竟慢慢融化进了她的掌间，消失后不见一点血污。
穿过混乱拥挤的尸潮，她如同分开流水的巨岩。
所有丧尸在距离李玉涵五米的位置自动绕到别处。
李玉涵背后的巨大触须早已收回体内，从白衣背后破开的大洞看去，只有线条漂亮的光滑脊背，带着难以言说的诱惑。
她高高地扬起了手里的那瓶小酒，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儿，心情显得非常愉快。
在这一刻，她就是这里的女王，是唯一的统治者。
身旁吵吵闹闹的环境对她全无影响，她像一个都市的OL女郎踢着高跟鞋走过露天的乡村菜市场，眼中除了好奇还流露着轻蔑。
“呸，这些东西还真丑。”
……
上午10点16分。
罗昭远捏着一罐汽水从学校旁边的便利店走出。
刚不知为什么，他的手指突然发颤，到现在情况才稍稍好转，就是隐隐有点发麻。
“怎么会感觉口渴？早餐明明喝过一杯果汁和一杯水。”
蔚蓝如海洋的天空里荡漾着几朵白云，秋日的阳光和煦而安宁，几只小鸟争吵着飞过空旷的街道，落在行道树的枝头互相啄咬。
身处在这幅画卷中，罗昭远不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缓了缓精神，他一口喝完饮料，把空罐塞进垃圾桶，脚步变得轻快了。
这个时间，马上就要到西城区的交通高峰，发呆时间久了些，动作再不快点，兴许真会耽误跟书颖冰一起吃饭，那样小丫头又免不了叨叨他几句。
罗昭远抱着材料回到校门口，随便和门卫聊了一会儿，准备刷卡进门。
手里刚拿着ID卡贴近识别区，罗昭远不知为何转过头皱着眉看向了北城区的方向，犹如感觉到了什么极其忌惮的东西，他的眉宇间添上了几缕困惑。
“错觉吗？”
这时罗昭远听到了急促的警笛声，回过头他发现路上的校车都让到了两边。
校门口大道上飞快跑过一辆警车，黑白相间的POLICE字样很是刺眼。
开道警车的后面紧紧缀着几辆黑色的防暴突击车，透过那扇小小的窗口，罗昭远看到了持枪的武警。
这支车队快如一道闪电，穿过了明江大学的限行区抄着捷径直奔城北。
“这么多武警都动起来了，是出什么大事了啊。”看着这一幕，上了年纪的老门卫若有所思，还未等他发表完自己的感想，又是一串同样的车队从明江大学的东门口跑了过去，老门卫显得很惊讶，双手扣在腰后噢了一声。
“大爷，那边发生什么了？”罗昭远开口问道，他很清楚明江市的主要警力都分布在城南，一次性大量往城北派送人员的情况自然是史无前例。
游行骚乱，示威，还是集体事件？
罗昭远并没有把这一幕跟所谓的“骚乱”或者“流血事件”联系起来，毕竟在近百年时间里宁和早已成为了常态。说起骚乱，大概只有在一些新闻中才能有所耳闻。
“呵呵，不清楚呢，有时候也会有这事情，可不归我老头子管，不是都出动武警了吗，这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大概只是去抓哪个逃犯了吧！”
门卫没有多理会罗昭远，慢吞吞地跺回了保安室，说道：“下一节有课的话，小娃子可别迟到，就得打铃了啊！”
罗昭远抓着ID卡的手抬起还没放下。
略一思索后，他竟是夹着材料，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他搞不清楚状况。
但是书颖冰和妈去的那家商场就在北城区。
这一次，可不能再错了。
罗昭远捏紧了一只拳，很快掏出手机拨打书颖冰的号码。
沿着街边全速奔跑，运动加快了心率，也使得罗昭远变得有点焦急，他把手机按了在耳边，面颊上渐渐流下一滴汗来。
至少还要再跑过一条街才能回到停车点，很快罗昭远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红绿灯，他灵巧地闪避着，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试图穿越到街道另一侧。
“啊，哥，怎么了？”
在罗昭远正横跨街道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书颖冰那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夹杂着商场特有的嘈杂背景音，貌似是老妈遇到了老朋友，正在非常开心地聊天。
书颖冰解释了一句：“我还在跟妈逛商场。”
“妈我去接个电话！哥哥打来的。”电话那头，书颖冰似乎转过头喊了一声。
“身边有点吵，等我一下……我去个人少的地方听你说。”
罗昭远的眼睛盯着来往的车流，寻找着时机前行，等到书颖冰那边喧闹的声音小了一点后，他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他问道：“你那边，嗯——城北有发生什么吗？我是说，热闹吗……虽然有点莫名其妙，我有点放心不下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没……没事吧？”
立在卫生间窗户旁的书颖冰也是一愣，而后思索了一番。
从刚才开始，外面就有点吵，但她确认没有什么异常。
旋即她绽开笑靥，左手捏了捏自己的长发，往窗外远处的大街上瞧了眼，答道：“嗯……有大事。烧饼铺子开张了，我回来会给你带一份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这个！”过着马路的罗昭远哭笑不得。
老跟不上这丫头的思路和话题，不过既然这么说，罗昭远心口的一块石头也缓缓落下，他说道：“那看来是我多心了……总之你先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好啊。对了我跟你说，刚刚妈好逗，她非要给你买一件——”
就在书颖冰刚说了半句话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咆哮声突然响起。
罗昭远刚刚放松的神经骤然绷紧，心脏经历了一个大落大起的过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手机里书颖冰接下去说出的话已经听不太清。
嘶哑而尖锐，似野兽吼啸又如人类垂死惨嚎的咆哮声兀地撞进了罗昭远的意识，如地狱深处幽冥厉鬼的无数把尖刀，劈头盖脸地对着他袭下。
罗昭远的双腿一颤，整个人猛地停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只是下意识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将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投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个方位。
罗昭远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神。
无数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浮现，像跑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切换。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啊！”一个男人在绝望地咆哮。
“不要给我这个，给了我以后……你怎么办啊，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你就会死了啊。”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着他。
“杀了你，你这个恶魔！”又有无数人拿着尖刀冲向自己，面目狰狞。
“渐行渐远，终无彼岸。”一个小男孩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庞冷笑。
这是什么？
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是谁。我到底是什么？”罗昭远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大脑因外界的刺激变得空白，罗昭远努力挣脱出幻觉，脱力地跪在了地上，但这时，他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穿越车流！
他错愕地回过头，眼前一辆银白色的小车却变得越来越近，这个距离他本可以很轻易地避开对方，但是因为肌肉麻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现实里，迟来的喇叭声仿佛被人为地拉伸和延长，有些刺耳。
他听到了碰撞声，像柔软的布袋被棒槌重重敲打了一下，也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下一秒，他眼前的整个画面被掀了起来，重重抖动一次后，罗昭远磕到了地上，他看到弯曲断裂的绿化带围栏刺进了自己的腹部，手机也脱离了他的掌控。
书颖冰似乎在惊慌地大喊着他的名字，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恐惧。
但是，听不见了。
一片血红后是沉重的黑暗，罗昭远脑袋一昏，很快失去了意识。
说着说着，李玉涵突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
她定了定身子，露出一抹癫狂的笑容，说道:“酒喝多了，不过不碍事。”
他们和李玉涵保持着距离，避免对她造成刺激，殊不知酒店前的大街已经是一片惨状，更没有注意到跟地面通讯的中断。
李玉涵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冷然道：“你是说……朋友？我的朋友？”
她转过身向他们走去，一步一顿。
随着李玉涵念头一动，三种成熟的变异体基因被检索出来，各形成了一颗血珠。
这三颗血珠色泽要远比之前的那颗更加浓郁，代表着她新的恩宠。
“张口就是谎言的做法，难道是人类的通病？蒙骗他人真的很有意思么，一次不够，还要继续骗我。朋友……真是我这几天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
越来越多的咆哮声从街面上响起，苍白的丧尸们像是狼群，齐齐吟啸。
不论丧尸还是其它怪物，第一批感染者都是最疯狂的存在，在彻底耗尽能量储备以前，它们都不会停止自己的猎食进程。
“你们肯定早就想这么做了吧，把全部的人类丢回原始丛林，观测他们的进化与演替，只是你们一直没能研制出消解病毒的血清。感谢我，快感谢我吧，薛振、良兰玉，我替你们完成了这一步。我真的做了，我真的做了啊！”
声称与朋友取得联系，这种安抚的方式本是很常规的手段，适用于多种场合，却恰好触碰到了李玉涵心底禁忌的部分。
她的眼神泛起了血红的意味，这使得她本就变白的瞳色显得更加妖异。
这是对那无休止伤害和折磨的痛楚反馈，在撕裂了日常生活的宁静祥和后，一个女人的呢喃响彻在这行将沦陷的覆灭之城，是从此决裂于人类一族的宣言。
“姑娘你冷静，我们联系上你的朋友了，千万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酒店管理人员和警察终于赶到了楼顶，看见李玉涵的怪异举动，自然脸色大变。
除非地球上最后的一个人类也被感染，她发出的毁灭指令当然会结束。
但那样人类文明就结束了，本质上和被病毒摧毁是一样的。
看着形势逐渐发展到难以控制，想到它注定将整座城市所有人杀死，最后会像章鱼触手一样，以脚下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延伸，横扫大陆跨过海洋，人类文明也将因他们制造的恶果而崩坏。
李玉涵大笑出声，她有些疯癫地张开双手，似是拥抱着整个世界。
不需要多么复杂的陈情，不需要多少夸张的动作，她已经用行动诠释了自己十数年来的积压的深深仇恨。
“你们都有罪，你们都是人渣，满口仁义道德全是奸诈虚伪！这一切全是你们自作自受。什么科技进步，什么崇高理想，什么人类文明，你们自诩为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是希望与辉光，却没有想过火焰中一切的东西都会被焚烧殆尽。”
“如果进步意味着两面的极端，是一把双刃剑，我就是你们创造的恶。”
大感染开始了。
开始了就无法被中断，即便是李玉涵也无法阻止。
她只拥有第二序列的权限，血珠在脱离母体的一刻就获得了完全的自我，随着时间慢慢成长，分散成无数个体后更是越发地难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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