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盗寇忽现异变 桃山潜习十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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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你找到那位怪叔叔了吗?”宝儿在洞外叫道。

    叶翩一惊,又想起了哥哥临死前的嘱咐,他把这人看得比自己生命都重,甚至为了掩护他已和妻子双双而亡,他现在一剑刺死这人,岂不是让哥哥含恨九泉吗!

    叶翩将这人抬起,发现他身下压着的《归心十七剑》秘籍,大喜过望——身为一个剑客,见到上乘的武功秘籍若未有喜色,那当真不正常了。

    叶翩将洞内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出来,将那伤者好生安顿在床上。叶翩急切的想练《归心十七剑》上的招式,想到哥哥说将秘籍交给宝儿,却没同意让他练习,如此很费踌躇。

    宝儿似乎看出了叔叔的为难,说道:“叔叔你要赶紧练呀,只有你练会了才能教宝儿。”叶翩便又想到,哥哥让他好好培养宝儿的,他练这上乘剑法并不是要偷学华山派绝学的,而是为了教宝儿更上乘的剑法,大不了以后出去行走江湖不用这套剑法就是了。

    叶翩开始沉浸于书中,逐招逐式修习秘籍上的剑法。修习一乘便赶紧教宝儿一乘,如此现学现教,虽于宝儿很是有益,自己却难免进境极慢。

    这一天,他们叔侄二人依旧在庭院里相互拆解、练习剑招,突听得旁边有人叫道:“这招不对!”他们大吃一惊,这里只住着他们两个活人,另一个却是久久昏迷不醒的活死人,哪里还听到过外人的声音,不禁骇然。

    只见一人手扶墙壁,昂首而立,相貌威严。正是那个重伤者。叶翩惊道:“前辈!”跑去扶他。宝儿也跑来叫道:“怪叔叔,你终于醒了。”叶翩斜了他一眼,说道:“天儿,不得无礼。”他已满满开始改称呼,叫宝儿的新名字了。

    那怪客却随意的摆摆手:“我就喜欢活泼点的孩子。”

    进入屋内,将那怪客扶上床后,叶翩说道:“晚辈不愿冒昧询问前辈名讳来历,但盼望求得一称呼,好教晚辈日后心有所感。”叶翩遵哥哥之命,不去问他的姓名师承来历,却委婉道来,心中只盼他能如实告知,既不违背哥哥的意愿,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

    那怪客沉思良久,说道:“贱名的确不足挂齿,以后你就叫我冷风吧!”叶翩道:“晚辈遵命!”冷风很有些不悦的说道:“什么前辈晚辈的,以后就以朋友相称。还有这些繁复礼节,省去最好。你救了我,自然是我的恩人,我这人不会说感谢的话,更不会说奉承的话,你要再前辈前辈的叫,唯唯诺诺的,让我怎么安心呀!若不嫌弃我这个粗鄙的废人,就喊我一声‘冷大哥’罢”

    叶翩暗自诧异:这人好生奇怪,不喜欢别人对他尊敬。便就依他,叫道:“那行,冷大哥!”冷风哈哈一笑:“好!”

    叶翩却又说道:“说来惭愧,其实我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恩人已经死了。”冷风惊道:“这话怎么说!”

    叶翩就从他下山遇到溪边重伤的冷风说起,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尽数说给他听。

    冷风听后,悲愤不已,他道:“你说叶翰夫妇为了帮我,被奸人杀害?”叶翩道:“冷大哥,哥嫂已经安葬。”说着将宝儿来过来,接道:“这便是哥嫂的公子。”冷风摸着宝儿的头,眼中闪出了泪花,他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宝儿想起爹娘惨死的情景,想起了父亲临死前叫的“天意”,便一字一顿道:“叶胜天!”

    冷风痛快的叫了一声:“好一个叶胜天!”又道:“这天不长眼,我叶兄那么好的一个贤人儒士,已经退隐江湖了,竟还惨死于奸人手里,你一定好好练武,将来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苍天管不了的,你替咱们穷苦人管!”听闻此话,叶翩突然想起了让天地都胆寒的“天下第一剑”易天寒,接道:“就像当世以锄强扶弱为己任的易天寒易大侠一样。”

    渐渐地,冷风的伤已经痊愈,他们动手将屋子好生收拾一番,门外扎起来一圈篱笆,造出个简陋的庭院,正好是个练武的好场地。

    不久,叶翩已将《归心十七剑》中的第一剑,共一十八式尽数交给叶胜天,教到第二剑的时候,冷风不断叫道:“不对不对……”

    叶翩虽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很不服气。他这第一招“长驱直入”,正是正宗华山剑法,加上自己对敌多年经验,稍加改进,变得精进无比,剑剑俱是致人死命的杀招。而他又没见冷风打过武功,练过剑法,对于这套归心剑法,自己都不胜佩服,他冷风尽管会几门厉害武功,却又能高明到什么程度,难道还比得上华山派第一绝技归心剑法?

    但还是说道:“冷大哥不妨使几招高明剑招,让小弟开开眼界。”

    只见冷风接过木剑,和叶胜天边拆招边讲解:“刚才翩兄教你以大开之势,急冲猛刺,固然犀利无比,自是厉害的杀招,但你一定要明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酷。若是寻常人,必然被你一剑致命,但遇到真正的高手,你下盘落空,定然不妙,而其后尽管有连连致人死命的杀招,被敌人一击而破,你一招也使不出。况且,与人过招,当需留有余地,哪怕恶人,都很不乏一些罪不至死的,我们不管何时何地,与何人过招,都要心存‘仁爱’。当到了一定境界,心态决定你的走势,而练上乘功法,这自然尤为重要。”

    冷风说着,将自己改过的剑招教于叶胜天,乍看没了之前犀利,而细细体会,剑意当真绵绵无尽。叶翩听后看后,对冷风生出由衷的敬佩。不仅佩服他绝妙的剑法,更拜服他的心态和胸襟。那样的话,可不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叶翩晚上秉烛夜读,参照冷风所改剑招,一下子想通了白天他所教那招《归心剑》中的要义,他枉然修改,当真自作聪明,把绝妙的招式改的不成样子,而从未看过归心剑的冷风,却一语破的,说中要义所在,改进的也密不透风,恰合剑法之意,当下对他更加崇敬不已,认定他定是高人无疑。

    次日,叶翩给叶胜天又教了他新的感悟。黄昏时分,找来了冷风。他道:“冷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万望大哥莫要推辞!”冷风道:“兄弟这是何话,你和我叶老弟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有吩咐,我就是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啊!”

    叶翩笑道:“大哥,‘救命恩人’愧不敢当,但这事虽没闯刀山火海那么危险,却也未必比闯刀山火海容易。”冷风也笑道:“兄弟你但说无妨!”

    叶翩伸手招呼叶胜天进来,让他跪下,冷风终于明白是为何事了,原来叶翩是想让他收叶胜天为徒。这可不禁让他踌躇犯难起来,急忙拦住将要跪下的叶胜天。

    叶翩道:“大哥你可说过绝不推辞的!”冷风愁眉苦脸,叹气道:“这么好的乖孩子,我何尝不想收为徒弟,何况又是我叶老弟的公子,但我实在大有苦衷,不敢担此大任。”

    叶翩让宝儿在外守着,点上烛台,一人爬了进去。洞内备了许多食物,还有上好的陈年佳酿。叶翩再向里,果然有个人,他凑近细看,微弱的黄光映在他的脸上,威严自显,正是那天他背上山来的那个重伤者。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为他备的,以供他醒来进食,叶翩再度对哥哥生出由衷的敬佩,想不到他竟如此重情重义。

    之前,叶翩见这伤者似乎不凡,又深得他哥哥的敬重,想来也是一方豪杰,心中自然也很有几分敬意,而今,哥嫂家破人亡,全是由这人而起,他陡然生出厌恶,甚至愤懑之下想要拔剑结果了这人性命,以泄心头之恨。

    叶翩唤道:“玉芝!”手抚其脸,为她合上眼眸,眼泪更急。

    叶翩终于擦干眼泪。他拉起宝儿,说道:“你爹娘需要休息,我们别打扰他们了。”

    叶翩将哥嫂埋葬在了山上的一片高岭处,二人在坟头磕罢了头,再度伤心流泪,迟迟不忍离去。

    处理完了哥嫂的尸体,将房间大致打扫了一遍,叶翩关上房门走进了最里屋内。他掀开了里屋的床板,下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块不显眼的木板,他四下摸索,再无机关按钮,便将木板使劲搬起。只听“哐当”一声,墙上果然有门户打开。

    原来此屋倚山而建,屋后正好有个山洞。叶翰在建造之始,立下了这个和墙壁相合的门户,此处藏物,当真妙不可言。纵使谁有天大的本领,在不知情下,哪能找得到这里。

    洞口较小,只容得一人的身子。但自叶翩发现了这个藏物秘处后,日后许多年里多加开凿,使其内扩的更大了些。当然,这已是后话。

    终于赶到了。奔入屋里的叶翩惊呆了,最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禁声泪俱下,震得房屋微微颤抖。屋内桌倒椅残,锅破碗碎,鲜血溅梁,木屑棉絮纷飞不止。

    “翩……”一个细微的响声引得叶翩向里屋瞧去。只见满手是血的叶翰,嘴唇半张半合之间,正睁眼望着他。

    “哥!”叶翩大叫一声,急扑过去,只见叶翰身上刀伤无数,胸腹间更有一致命的伤口,鲜血狂涌,他的一大片衣服都被染成红色。叶翩帮他按住伤口,轻声道:“哥,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大夫。”

    原来叶翰那天下山进城去采购药草,无意中听见了那些人找寻他们家那伤者的消息,且得知他们势力极大,手下人又武功高强,难以逃脱,回家后惴惴不安,知道将有事发生,第二天便以找寻草药的理由,将叶翩和宝儿远远支开。

    那些盗寇四处追寻那怪人,追随他的足迹,找遍了整个宁城,直上到桃山,在溪边发现了叶翩被那怪人上山时掉下来的菱形飞镖和点点血迹,上山后看见了叶翰的住所,便直接闯了进来。他们质问叶翰,叶翰自是闭口不答,起了纷争,叶翰挥剑拼命,最终夫妻二人双双惨死在敌人刀下,叶翰暗暗留了最后一口气,直到叶翩回来。

    叶翩伏地而哭:“哥哥!哥!”只听得躺在地上的叶翰游丝般的声息响了“天意,天意……”几个字后,便再无声息。叶翩仰头一声断喝,大叫道:“天?天是什么东西,宝儿,此若真是天意,我要你逆天而行,你以后就叫‘胜天’罢!”

    叶翩转头看见宝儿正跪在一旁的母亲尸体面前,一声也不吭,只是兀自流泪。叶翩走过去。只听宝儿开口说话了:“娘,娘你为啥不闭眼睛,你不闭眼睛怎么休息……”声音稚嫩,颇含柔情,但在此时,却有一种心碎的滋味儿。

    叶翰哪里是让他们寻找草药,这哪里能是“草药”,这就是个完不成的任务。走!其真旨是为了让其离开啊!叶翩大惊失色,发现这一秘密,暗道糟糕。携起宝儿就发足狂奔。

    沿路绿丛中洒有点点血迹,绿中点红显得很不相称,平日整齐的草坪现在大半凌乱不堪,叶翩更是惊慌,轻功施展到了极限。桃林中飞瓣已和血迹混合不辨了,反添了一份妖异的美,可现在叶翩丝毫觉不出美意。

    叶翰紧紧捏着握着他手的弟弟,颤声道:“他们……他们不是……为我而来的,他们要找……找……那位受伤的前辈。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

    叶翩早已泪流满面:“哥你说,我听着呢!”

    “我的床下……有机关,能打开……最里屋的门户,你一定要好生照顾那位前辈,记住,待他伤好了醒转后,千万不要……不要去询问他身份来历,你要像……待我一般待他。还有,咳咳……”叶翰拼命的咳嗽了一阵儿,喷出一口血后,继续道:“还有好好培养宝儿,《归心十七剑》秘籍……交给他,为华山派……铲除内奸,就靠你们……”只听呃的一声剧烈的深吸,叶翰倒了下去。

    站在门口的宝儿已经吓呆了,怔怔望着这间似人间地狱的屋子,一动不动。

    “叶翩……”叶翰急叫,又咳出一大口血。叶翩伤心不已,抓着哥哥的手问道:“哥,告诉我,谁干的!是不是华山派的人来找《归心十七剑》秘籍了,哥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

    山上艳阳高挂,热浪滚滚,看来秀春将过,不久便是夏日了。

    叶翩一边擦汗一边喘气道:“找遍了整个后山,也没有看见一株和这相似的草啊!”宝儿也累的气喘吁吁,苦道:“叔叔,我们歇歇再找吧!”

    他们走走停停,整整一天,眼见黄昏日暮时分了,还是没找到一株和图画上相似的草药。叶翩不禁拿出图画细细端详,越看越奇怪,越看越觉其不像草药。他发现第一株直杆向上,贴近地面和半腰处各分叉而长,撇向外,正呈一个“土”字型;第二幅就更加奇怪了,竟是从根部斜长出来的,长到半空又耷拉垂下高叶,而斜茎半腰又直直长出茎干,半腰右分一枝,直上并分两叶,隐约像个篆文里的“疋”字。叶翩大感惊讶,其并合一起,上下相接,不正是一个“走”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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