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琅沮丧地“哦”了一声，转身朝五楼跑。过不了五分钟，他就扶着眼泪污糟、既喜又泣的李雅下来，朝刘歌远远地扔了个得意的眼神。
刘歌皱起了眉：“难道这小子只想借这么大件事，达到了免掉什么检查报告的目的？还是想给宋小令一个下马威？真够狠的！”
这件事总算是因为宋小令和戈琅哥哥的努力而平息了，孙水荣让人驱散了学生，就做好善后工作等讲了几句大道理，也精疲力竭地不再追究戈琅，只是要张青山、宋小令要加强管理，不要再发生同类的事。
乔桦远远地看了一眼刘歌和宋小令，交待林老师到寝室去安排一下，再让保安清理现场。
刘歌悄悄退了场，坐进车子里。
宋小令到班级里安抚交待好后，走下来坐上了车，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透出一口气。
刘歌慢慢移身子过去，伸手到她右边。宋小令身子一震，想起了晚饭时那个猝不及防的吻，紧张地往靠背上缩紧身子：“你，你做什么？”
刘歌轻笑：“别紧张，扣个安全带。”
宋小令张着双手极力贴伏在椅背上，听到安全带“嗒”地一响，刘歌又端正地坐了回去，才无声无息地舒出一口气，一面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恼了一下。
刘歌边开车边说：“对不起，我这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宋小令勉强笑笑：“我也真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好，这个孩子太聪明，太狡猾，太吓人，好像还很世故、老练，放荡不羁，我保不住也可能会被他耍得团团转。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刘歌哼了一声：“教不了就揍他！我们，就这样相处的。从小没爹没妈的，风吹草长就长成这个混样了。”
宋小令笑道：“不会吧？他刚才还是挺顾着你的，知道自己不能给你惹麻烦，你一说他也就听了，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孩子。”
“呵，男孩子？他都快十八岁了，跟你才差几岁？对了，不要跟他接触太多，这家伙是个下流胚，没个正经样。”
宋小令很感怀地叹一口气说：“到底跟我差五岁呢，我的弟弟宋一鸿，比我小两岁，十六七岁时也极力装大人。我看我班里的男孩子，都觉得跟我的阿鸿一样可爱纯净、冲动义气，犯点错也是很正常的，无非是想让我们把他当大人罢了。所以我觉得我还是挺适合职高教育的。”
两人随意地聊着，驶进宋小令居住的小区大门时，远远地就看见楼前聚集了一堆人，一辆huáng sè的豪车露出个车屁股，有女人的声音尖利地骂着，男人的吼声嘶哑而压抑，似乎气得不轻。
宋小令正奇怪有什么热闹在自己的楼前上演，刘歌看到那车牌号，顿时明白：“坏了，又是楼落！”他赶紧把车往旁边随便一停：“小令，可能是楼总和邢依珊他们。”
宋小令急忙下车拨开人群走进去，看见郭宇正气得两眼通红地瞪着邢依珊，而邢依珊却熟视无睹地玩着手指头。
人群中正在吵嚷的女人正是郭宇姐姐郭佳，精心的妆容有点变形，指着邢依珊咄咄逼人地说：“珊珊，今晚我好心打diàn huà让你回家吃饭，你说你跟宋小令在家吃螃蟹。你人呢？宋小令人呢？家里黑着，我跟我弟弟在这里都等了半小时了，原来你们各自在外面打野食啊？你上次就跟这个男人搂搂抱抱的，还为他跟我弟弟置气，今晚又跟他一起鬼混，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转过身对着楼落气势汹汹地问：“你是谁？干嘛老是跟一个有夫之妇纠缠在一起？你有种就把你的单位告诉我，我明天就找你们领导去，告你破坏人家家庭，让纪委处分你！”
楼落哈哈一笑，逗她说：“我就是单位的纪委领导，这可怎么办？”
宋小令正焦头烂额，shǒu jī响了，她不耐烦地接起来。
戈琅在diàn huà里“嘿嘿”一笑，说：“宋老师，今晚送给你的够不够刺激？我的脑容量开发的应该不止18%，玩得高级、高尚、高雅吧？别急，期末kǎo shì还有好戏送给你看。”
“不能！但可以押后三天，你寒假前必须交给我，如果这三天还有事，字码还会往上加。你也可以不写，我请你哥哥写。”说完，宋小令朝刘歌一挑眉。
戈琅还想说话，刘歌说：“我不会替你写这种东西的，我想可能有人会愿意自己做的。快去！”言外之意是他会找戈林写，但在宋小令听来，刘歌是指戈琅会自己写。
还没等他找到温暖的感觉，刘歌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扯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副混帐样！”
戈琅嬉皮笑脸地说：“哥啊，你怎么跟宋老师一起出现了？难道？你们，刚才在一起？”
刘歌冷冷的眼色扫过来，戈琅一激灵，终于记起了与刘歌见第一面时那种逼人的冷漠与嫌恶，他当时是假装大胆地插科打诨才遮掩了自己的慌乱和紧张，其实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会变成小瘪三了。
戈琅咧嘴一笑：“她不会真跳的，咬人的狗不叫，只有作秀的人才会咋咋呼呼地满世界喊要自杀，你看她跳出得下来吗？都秀了半个小时了。”
宋小令看着无赖的戈琅，恨不得一个过肩摔，把他往地上掼成一张葱油饼。她捋了一把长发夹到耳后，两手互握拧了拧，压住想动手的痒痒感觉：“不管她跳不跳，今晚肯定有个结果，不跳，那也得有人把她劝下来，这个人，你最合适；跳，得有个人背这个责任，也是你最合适。即使你不想，学校也会把你推出去，刚才孙校长的话你都听到了，你随时可能被开除。你考虑好了承担退学、长期打官司或者赔偿的责任了吗？你和你哥能承受搞定这件事的精神和经济压力了吗？你哥，也就一个工作能支撑你。”
戈琅一惊，看着眼前的哥哥刘歌，他想起的是真正的哥哥——背负着他胡作非为的一切，没日没夜搞研发的戈林，如果李雅一失足真滑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屋顶上，背上冷汁涔涔，迟疑地说：“那我去试试看，劝劝她吧。不过……宋老师，你留的检讨报告作业，我没做好，能，不能免了？”
“高级shǒu jī？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宋老师有高档shǒu jī的影响真不好，果然，果然！哎，宋老师，你自己看看！”孙水荣一看到挤进来的宋小令，马上掉转枪口，指着她质问。
乔桦皱了皱眉：“孙校长，这些事以后再说，咱们先解决眼前的事。要么，宋老师先跟戈琅谈谈，我们这边再考虑安全防护措施。林老师，你到楼上去，试着做做李雅的工作，温和些，先别激化她。”
林老师应声急忙带着两个女同学上了楼。
他正经了一点，装作真是弟弟的样子害怕地问：“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也没有逼她呀，她要喜欢我，我也没办法不是？总不能把她跳楼的责任往我身上按，你是我哥哥，总要帮我的。”
刘歌盯着他，嘴角抽了抽：“那女孩子真跳下来，不管有没有你的责任，你以后都要背负责任了，你想想明白。说吧，你想怎么办？”
宋小令走到戈琅身边，握住他单薄衣袖下的手腕，拉他往人少的一边走过去，刘歌跟孙水荣握了一下手说了句“你好，我来跟戈琅谈”后，也跟了过来。乔桦想了想，没有一起过去。
戈琅冰冷的手腕被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住，腆着脸说：“宋老师你的手真暖和，我冻死了！再给暖一下好吧？”边说边缩手，反手张开，握住了宋小令的整个手掌。
“够了！反正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才回来几个小时，已经整多少事出来了你说！乔校长，这样的学生早应该开除了，留着就是个祸患，你看，现在可怎么收拾？你，你还让他参加国训队，在外面混了那么一个月，谁知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马上把他从国训队名单里撤下去，不让他再参加舞蹈队，还是领队呢！谁定的？！”孙水荣气急败坏地嚷着。
张青山搓着手一筹莫展：“啊呀我今天下午上课，回来就发现他拿个高级shǒu jī在班里卖弄，听说宋老师已经缴了他shǒu jī的呀。”
可是戈琅眼尖，恶意喊了一声：“哥！你怎么来了？”顷刻间把她的如意算盘摔碎在地。
她有点难堪地瞅了瞅几个校领导的脸色，孙水荣“刷”地转过脸问刘歌说：“你是戈琅的哥哥？来得正好，快来教育教育你的弟弟！瞧瞧，多大的祸事！真跳下来可怎么得了？整个江南省，啊不整个中国都要出名了！”
站得远些的乔桦也注意到了戈琅，教室的灯光照不清他的面目，黑色的大衣下两条长腿，使他显得英挺硬朗，与身边的学生一比，如鹤立鸡群。他不自禁地把自己与他比了比，并没有走过去打招呼。
宋小令正要往戈琅走去，刘歌附着她耳朵悄声说道：“你把戈琅带到一边，这事还得他解决，不管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他。”
宋小令点头，她不想把她与戈林的关系暴露在别rén miàn前，就没向任何人介绍这就是主角戈琅的哥哥。
那女孩也尖声大叫，堪堪离屋檐一分米的地方停住了下滑。她慢慢移动身子往上移了两步，伏身在斜坡梁上一动不动，颤抖地嚎哭着：“我快挺不住了，戈琅你快回答我！”
刘歌护着宋小令从密密层层的人群里挤进去，最内围的地上已经叠放了六个体育课上用的绿色垫子，边上站着的都是校领导和老师，孙校长、乔桦、何处长、张青山都在，还有那个女生的班主任林老师，大家一脸焦灼，一会儿抬头看楼上，一会儿盯着站在中间的罪魁祸首——戈琅。
戈琅在众领导环卫的情况下，还满不在乎地昂着头嘻笑：“老师，乔校，我也没想到啊，我也没办法啊！我又没做什么，无非是跟旅游班的一个女同学一起吃晚饭而已。李雅又不是我女朋友，我能管得住她要死要活啊？我又不是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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