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气愤而无奈地说：“你，你这个人！唉！既然你认错了，我也就算了。”
“张老师，今天我的行为跟你无关。勇敢的男人恩怨分明，我相信王强要报仇肯定也朝我来。”宋小令请张老师坐下，看了王强一眼，意思是询问王强是否寻仇。王强仓惶地躲开她的目光。
“至于书包撕破了，老师应该有权利看看你的书包吧？如果有违禁品，还可以没收呢。你没放手，你也有一半责任。怎么样？你要张老师赔偿一半吗？”宋小令继续和蔼可亲地问王强。
王强鼓着两片厚嘴唇，看了书包的“尸体”一眼，摇了摇头。
“其他老师请散了吧。何处长，你带王强去谈一谈，拟定一个处分报告，请示孙校长后，道德课上公布。”有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过来。
老师们纷纷喊着“乔校长”让开，轻声议论着散开了。有人让王强收拾了书包，带他走了。
宋小令看向他，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男神——乔桦？
人如其名，乔桦像白桦树一样修劲，比她高了一个半头，28岁左右，很是硬朗、帅气，但是，左嘴角歪歪地往上拉个弧度，似笑非笑，有点无所忌惮，有点桀骜不驯，又有点，邪气。
他朝她伸出手来：“你还说得出《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几条？呵呵！你是——”
宋小令微微一笑，握了握那只朝她伸来的手，说：“乔校长您好，我是宋小令，来贵校应聘老师的。”
这只手宽厚、温暖、微潮，宋小令按自己的习惯在放开前稍重地握了一下，正好乔桦也极有诚意地紧了一下手，两下放开。
做记者时，宋小令不知与多少男人女人握过手，有指尖施舍式的、有半掌相贴式的、有紧握缠绵式的、有硬握如武力切磋式的，不一而足，带着握手人的个性，给过宋小令很多的性格估测素材，不离十。
宋小令对乔桦的这个握手礼已经有点好感了：那应该是一个果决、强硬的男人。
乔桦看着这个身材不高、秀美温和的女孩子，暗暗回味刚才握手的触感，挺滑腻，又透出一股倔强，他扯起嘴角邪邪地一笑。
李琛走过来，满眼冒星星地向乔桦汇报了宋小令来试课的事。乔桦点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宋小令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在g&l科技责任有限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门外，戈林惴惴不安地候在门口，听里面时不时传来热闹的笑谈声。他疑惑地问女秘书罗悠：“刘总现在心情那么好？一个月前我来过一次，他阴着脸，我大气也不敢出。这半年来，从来没有好脸色给任何人，为什么他……弟弟过世了，他倒高兴起来？”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
罗悠白了他一眼，也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什么呀！他为这个弟弟，什么都愿意做，治不好他的病，他心里焦躁，所以对谁都拉着脸。现在他弟弟过世了，我却觉得他更古怪了，关了自己一个多星期后才出来，像换了个人，一出来就笑，笑得我们心里都没底。他肯定不是真高兴，我倒宁愿他阴着脸，起码知道他是伤心难过。”
刘璃丧事之后，刘歌把自己关在家里，凝视着别墅外的太湖，不吃不喝，坐了一天一夜。
新年伊始，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惊奇中，刘歌一扫半年多来的阴霾和沉郁，神采奕奕地开始了工作，面上带笑，走路生风，说话清朗，决策明快，如回到了刘璃生病前的最佳状态。
谁都奇怪刘歌的巨大变化，只在他多年搭档兼兄弟——楼落知道他的计划，还与他一起谋划，配合他逐步实施。
办公室里面，楼落眉飞色舞地向刘歌夸耀他的丰功伟绩：“我笑倒了！我说那女人是我前女朋友，叫邢依珊冒充我现在的女朋友，让我赚回点面子。她竟然相信了！哈哈哈！配合得那叫一个爽快，让我搂了腰，让我搂了肩膀。啧啧，那身材真像模特，我的手直痒痒……”
刘歌哼了一声，皱起眉头打断他说：“你好收手了，我借你出场，现在这事已经做完了，你可以撤了，别得陇望蜀，给我惹事。邢依珊已经结婚了，你也是一对双胞胎儿子的爹，还有那么个实力雄厚的老婆和老丈人，你可别玩火。”
楼落有点尴尬地笑笑，转过话题说：“听邢依珊说，宋小令要到湖江交通学校当老师去了，我要不要再出手给她搅黄了？”
刘歌说：“我知道，她第一次去就露了一手，想不到她还会跆拳道。你找找关系看，从市交通局领导往下压。”
楼落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没问题！我家老头子的招牌在官场还是有用的。不过，老大，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都不知道。”
刘歌不说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再徐徐吐出，神情轻松愉悦。
她认真地向王强弯腰鞠了一躬，直起身又说：“现在，请你向张老师道歉，请他原谅。至于学校是否追究你殴打老师的过错，等学校处理。”她朝气愤得无话可说的张老师一抬手。
王强瞄着宋小令看了一会，终于败下阵来，拖着步子移到张老师面前，歪着肩膀，弯下腰，也朝张老师潦草地鞠了一躬，含糊不清地说：“张老师，我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
宋小令轻盈地一侧身，抓住王强的手臂，顺势往后一甩，往回一拉，再撒开手，他就四仰八叉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王强一骨碌爬起来，又要朝她扑过来。
她一矮身，摆了一个跆拳道的实战姿势，两脚分开一步，侧身迎立，下颚一扬，微笑着招手道：“我好长时间没练了，你来！”
宋小令稳稳地收势，迎着王强愤恨的目光平静地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我动手打了你，跟学校无关，但你可以向派出所报案说我打人了。不过，我提醒你，你打了张老师的事也揭开了，不仅学校要处理你，派出所也可以处理你。这样，你报不报警？”她掏出手机递给王强。
王强眼神闪了几闪，迟疑了半晌，摇了摇头。
宋小令接着说：“那好，我打了你，虽然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3条规定，但没造成轻伤，够不上处罚。这样，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请你原谅。”
男学生矮墩墩的，长得厚实粗壮，头发剃得很短，眉尾往上挑，有些凶相，眼睛小小的，嘴唇肥厚，一脸地不屑，侧过头看着窗外，充耳不闻。
宋小令看这个男生皮塌塌地一副软硬不吃的样，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又有些想笑：老师坐着，男学生个子再矮也高过他好多，老师不居高临下，而是仰头向上，不像训话，倒像争辩了。
王处长见惯不怪的样子笑了笑，朝男老师打了个招呼：“张老师，王强又迟到了？”没等张老师接口，又走到另一边向一个年轻女老师李琛介绍起宋小令来。
王强怔住，又恨又怕，进退不得。
王处长反应过来，赶紧打电话报告给校领导。隔壁教师办公室里也有人过来看，看得眼花缭乱的老师们这才围上来，有七嘴八舌愤慨地批评王强的，有拉王强一把让他顺势下台的，有安慰张老师的，有打听宋小令是谁的，热闹一片。
她指着王强的鼻子，吐字清晰地冷声喝道：“你是谁的老子？你敢打老师，我打你又怎么样！”
王强醒过神来，从椅子上跳起身来，握拳就朝宋小令的面门甩上来。
与人事处王处长联系上后，她带着宋小令来到另一幢楼的一间教师办公室，去衔接借班试课的事。
办公室里摆着八张办公桌，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男教师，正一脸怒气地高挑着眉侧坐在椅子上，对着一个站在他面前的男学生大声说：“为什么又迟到了？说过多少次了！又睡晚了！你晚上不睡觉的啊？干什么去了？作业一点也没写吧？！书包打开我看看！”
张老师已“噌”地站起身来，一手捂着左脸，一手发抖地指着王强：“你、你、你，竟敢打我？”
王强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吓，听张老师气得发抖的话，却又一拧脖子吼道：“你拉破了老子书包！打你又怎么样！”
就在其他人都还在目瞪口呆之际，宋小令一个箭步上前，扯着王强的左胳膊把他甩到张老师的座位上，居高临下扬起手，“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扇了王强一巴掌。
正在宋小令与李琛客气时，身后忽然传来“哧啦”一声布料撕裂声，王强“你干什么！”的怒吼声，以及——“啪”的一声巴掌落在脸上的脆响。
众人全部愕然看向王强与张老师。
一周后，按照约定时间，宋小令打的来到湖江交通学校。
行政楼三楼的走廊两侧是一溜的办公室，宋小令瞥了一眼三楼转弯处的学生处，有两个学生穿着深蓝色的校服，背着双手，微弯着腰站在一张办公桌旁，互相挤眉弄眼地嘻笑着。
职高生果然是与众不同啊！一点也不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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