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更是千恩万谢地挤到售票员身旁，一口一个阿姨，叫得特别亲热，张嘴闭嘴都是感谢的话，热情无比地表示愿意付双倍的票价，然后掏出一把钱往售票员手里硬塞。
司机与售票员都被缠住了，我也就瞅准空隙，快步拖着李半仙，去后面没人的地方坐稳。
这下子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们成功地得登上幽灵巴士，来到了这趟通往阴曹地府的旅途！
唉，人都该趋福避凶，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闹鬼灵异事件，我们却趋之若鹜一样削尖脑袋往里硬钻，还想方设法，绞尽脑汁，想想也真是犯贱。
坐稳之后，我平静下心态，四下里稍微一打量。
幽灵巴士上的乘客们跟其他的大巴车也没啥两样的，大概因为是夜间，所以他们全都昏昏欲睡的，多数斜靠在椅垫上睡得很香，少数在跟人杂七杂八地闲聊，没人愿意额外关注我们。
我跟李半仙都清楚，这些乘客绝大多数必然都是……鬼！
因为幽灵巴士频繁出没在这个路段，但是，这里又比较荒僻，行人本就稀少，而抛锚落难，只能步行找人帮忙的人就更少。何况，那些落难者也会有其他的司机搭救，所以就只剩一小撮人来到幽灵巴士。
可在车里，却是坐得满满当当，早就有三十人之多，这些乘客都是哪来的？答案不言而喻。
幽灵巴士，果然是给鬼魂们提供的，活人勿入。
接下来，我们也就只能等候了，而且，只字不能提关于这辆车的事，因为隔墙有耳。我们在一个封闭狭窄的车厢中，哪怕轻声细语地说句话，都会被人听去。
“等。”李半仙甩给我一个字，然后也阖上眼皮，倚靠在车座上养神。
幽灵巴士就开始在国道上缓慢行驶起来，而我们也感觉到，雾霾愈来愈大，就仿佛整条道路都被笼罩一般，能见度很低。
司机咕哝一声，继续降低车速，对所有乘客摆摆手：“突然起雾了，能见度很低，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我们不能把车飙得太快，免得前面有车抛锚后会导致追尾。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会赶在天亮前抵达上云市的。”
乘客们抱怨连连，但碰上这种倒霉事儿，也是没法子的。
我瞅见李半仙的唇角翘起一抹诡秘的冷笑，知道他在想啥：浓雾，显然就是幽灵巴士带来的，而且只在它附近出现，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幽灵巴士特意捣鼓出这样浓烈的雾霾，应该是图个隐秘吧，能够将所有罪孽都藏匿起来。
“抱歉。”售票员来到我们身旁，安抚所有乘客，笑容非常甜美，顺手塞给我们几个塑料袋，关切地说，“接下来的路，可能比较颠簸。如果你们晕车严重的话，可以用它来呕吐。”
“多谢。”我点点脑袋，眯缝双眼问她，“万一雾再大些的话，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就只能在路旁停车，等到天明了。”售票员无奈地冲我耸耸肩，满脸遗憾，“对于耽搁大家的出行，我也很抱歉。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冯吉和程哲对视一眼，纷纷拍胸脯，表示他俩并不在意。
其余的乘客倒是怨声载道的，经典国骂不绝于耳，让幽灵巴士变得非常“高素质”。
雾霾，果然是逐渐滋生，越来越浓烈。
很快我们就只能看到窗外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到，司机的驾驶速度也降低到跟龟爬一样。
我们无聊得很，只能盯着窗外，实际上是靠玻璃反光秘密关注车内所有乘客的情况，尤其是司机和售票员。
其余的乘客也大都如此，没睡着的全部在焦虑地企盼雾霾能够散去，好让他们及时回上云市。
然而，正在此时！
一只血淋淋的惨白手掌出现在巴士的玻璃窗上，在迷雾中显露出一个我很陌生的人脸，带着狰狞的痛苦神色，紧紧贴在玻璃窗上，那对恐怖的眼球瞪着我。
“我靠！”冯胖子惊骇欲绝地一蹦三尺高，直接失态无比地摔倒在座位下，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只是呆若木鸡地拿手指着玻璃窗，大呼小叫。
程哲显然也是吓尿了，双腿瑟瑟发抖，但却比冯胖子强得多，起码留在原地没动弹，保持了极大的定力。
幽灵巴士内也是哗然，显然那一幕被不少人所瞧到，而且，不止是我们的车窗外，有很多其他人的身旁也出现了血淋淋的惨白手掌，以及尸体般惨白的陌生人脸。
我冷眼旁观，瞧着那张人脸，没啥情绪波动。
对于一惊一乍的恐吓，我早就习惯了，那都是拜赵美美所赐。而且，这都是凶灵们的常用伎俩之一，为的就是让巴士内恐慌沸腾，令所有人心慌慌的，自乱阵脚。
那只血手又在车窗外蘸着血，歪歪扭扭地撰写下一行小字：“快逃，车里有鬼！”
然后，对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接不见了。
但是，他在车窗外留下的字，却是清清楚楚的，并没有跟他一样人间蒸发。
“车里有鬼？”其余乘客们立刻慌神了，一个个焦躁不已地谈论起来。
“刚刚那是啥？鬼吗？还是恶作剧？”
“不可能是骗人的吧……你们想想，一下子有十几面玻璃窗同时被写上血字，那意味着肯定有很多人在同一时间做的，而我们的巴士好歹正在路上开，并没有停下来，谁能直接跑到国道上来恶作剧？”
所有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一时间甚嚣尘上，交头接耳，说个没完没了。
哪怕是我，如果不是事先已经知道情况的话，第一回跟她接触，说不准也会被她那极具麻痹性的演技所欺骗。
“谢谢，谢谢，那我们上车啦。”冯吉点头哈腰，首当其冲地走在前面，按照原计划直接站在大巴车的前半截过道上，挡住司机的视线。
但李半仙话音未落，我们就感觉到气温骤然降低。
然后，便是有淡淡的雾霾从道路两旁升起。
“来了！”李半仙立刻压低嗓门，让我们小心些，“千万别露出破绽，否则很可能惹火对方，提前出局。上车后，也尽量表现跟平常在巴士车上一样，该睡觉的装睡，该玩手机的玩手机。尤其是冯胖子，你的小眼总是贼兮兮地到处乱瞟，给我控制住啊。”
一辆我已然熟悉的旧款巴士车停在路旁，车上的售票员果然是昨天的。
“嗨，老哥们，去上云市吗？捎带你们一程啊。”她慈眉善目地笑眯眯说，然而，我却清晰地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浓烈的阴煞！
搁在正常人身上，谁能感觉出她是个杀人凶灵？
我跟李半仙都靠着往鞋里垫东西，增高一厘米，以此隐瞒体形，又全都先熏香，再辅以鱼罐头，给身体增加上麝香和鱼腥两种味道。
同时，冯吉程哲昂首阔步在正前方开路，将我俩完美地隐藏在后方。
来到302国道之后，我们屏息凝神，依旧在隧道口的地方等候。
“ok，小事一桩。”冯胖子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件圆顶礼帽，嘻嘻哈哈地罩住脑袋。这样的话，他只需低着脑袋，谁也瞧不见他的眼神。
嘎吱。
冯胖子终于是耐心耗尽，哭丧着脸问：“幽灵巴士是不是偷懒了？或者说今晚的乘客满了，他们就根本没啥兴趣搭理咱们了？”
“也有可能。”李半仙捋捋胡须，谨慎地说，“昨晚上它已经露面了，今天可能就不会再出现了。毕竟，幽灵巴士事件发酵了很久，愈演愈烈，关注度也是节节攀升，可能车上的猛鬼们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所以就算作案，也该是隔三差五地搞，降低频率，免得惹人注目。”
我颔首同意之后，我们就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
等到夜幕降临，我们已经彻底地变装易容，跟昨夜去接触幽灵巴士时截然不同。
程哲翻翻白眼，提醒他稍安勿躁，别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导致我们的身份泄密。
冯吉讪讪地阖上嘴巴，但对我和李半仙来说，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妥。而且，我们扮演的是落难后急需搭便车的乘客，在有人援手后上车，情理之中会兴奋嘛。
这一等，就从夜8点钟，持续到凌晨4点，我们冻得直哆嗦。
“守株待兔啊……我的心脏现在砰砰直跳，激动得要死！”冯胖子攥拳，冲我们挤眉弄眼，有按捺不住的兴奋之色。
“嘘，万一搞砸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我看来，冯吉和程哲都有些魔怔了，对于亲身体验鬼故事的执念极深，所以他俩之所以在荒僻乡野白白耽搁两日功夫，大概图的就是在这一刻跟我们搭伙前去幽灵巴士。
“你们入魔了啊……”我最终只能长叹一声，怔怔地瞧着他们仨。
李半仙淡淡瞥向我，神色坦然：“放心，他俩不会有事的。等我们一块儿登上幽灵巴士之后，你也得帮忙多照顾着点，凭我的一己之力终归有限，没法子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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