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清楚，她才脑门直蹦跶，脑子里刚松下的筋又给绷直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俩是上哪去，就是知道，她心里那才叫气，小满不懂事，她张翠英三十好几快四十了，她咋还跟着胡闹！
万一被人发现小满跟赵雪梅的关系，小满就完了。
其实对赵雪梅，哪怕因为她哥赵成东的关系，许银花也没法迁怒到她身上。
毕竟本来好好的一个水灵灵的闺女，落到如今疯疯癫癫的模样，作为一个女人许银花还是挺同情她遭遇的。
所以知道大闺女时不时地接济赵雪梅，她虽然心疼那点粮，但也没拦着。
粮是大闺女挣的，爱给谁就给谁，她能劝，但自打大闺女嫁到城里去了，她就再也做不得对方的主了。
而且大闺女也知道轻重，是避着人偷偷给的，许银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总不能眼看不管吧？更别说赵雪梅还是她看大的，当年是一口一个婶子叫她。
可她不拦着大闺女，并不表示她愿意跟赵雪梅多接触。
赵雪梅是怪可怜的，但架不住她名声不好，哪怕实际上她没做错啥，可谁让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么的不公。
有了那样的遭遇，大伙不会去怪那作恶的，只会觉得是赵雪梅不自重，要不然鬼子谁都不掳就掳她赵雪梅？换个别的女人出了这种事早求死了，就她赵雪梅还有脸回来。
这些话可不是许银花说的，这都是当初赵雪梅回来的时候，许银花听人说起的，还不少人说呢。
当年不是没有人可怜赵雪梅，忍不住替她说话，结果女的被骂万人骑，男的被怀疑跟赵雪梅有一腿，这样谁还敢跟赵雪梅搭上边。
许银花不是啥高尚的人，她虽然同情赵雪梅，但同情归同情，她并没有打算为赵雪梅搭上整个老张家，何况他们两家之间还有那么一层，要是大伙知道老闺女跟赵雪梅有关系……
她不敢想下去。
所以看到大闺女这是领着老闺女上赵雪梅那，她是又急又气。
……
“妈——”看到满脸怒气的许银花，张翠英有点惊讶“你咋在这？”
张小满冻了下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许银花，叫妈，不知道身世还好说，叫姥姥,更叫不出来。
许银花没有注意到张小满的季节，她怒瞪着张翠英，在她看来，老闺女是个乖的，一定是这个翅膀硬了的闺女出的主意。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强压这怒火，抱着侥幸的心理又问了一遍，“你们这是去哪？”老闺女还跟自己闹着别扭呢，万一误会了呢？
她眼不带眨地盯着张翠英看，张翠英见躲不过，也不瞒着，“我带小满上雪梅那……”
正说说着，许银花突然伸出手抓住张小满下颚手腕，拽着她就往回走。
“妈——”张小满也顾不得纠结，下意思地叫了一声。
有了中午那一出，再加上上刚刚得知下颚身世，她是不奇怪许银花会有这样的举动。
只是有点惊讶她啥都没说直接动手。
继张小满之后，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喊声。
“妈——”这是张翠英喊的。
张翠英愣了一下，赶紧上来堵着许银花。
许银花的右手拽着张小满，张翠英又拉住许银花的右胳膊，许银花想甩也甩不开张翠英。
她被迫停了下来，不看张翠英,直接对张小满说：“小满，咱回家去，别听你大姐的，那赵雪梅家没啥好去的，听话，跟妈回家取。”
赵雪梅跟赵成东是兄妹，自然长的相像，小满又跟赵成东有几分想。
现在是赵雪梅模样大变，而小满又没跟她有过接触，所以村子里的人没把这明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想到一块去。
但村子里可不少老人还记得赵雪梅当年的样子，而且当年他们虽然没对外说翠英跟赵成东的关系，可两人天天腻在一起，谁能保证不会有人知晓。
这会儿要是被人发现小满跟赵雪梅往来，那些人说不定就会起疑。
想到这，许银花的心颤了颤，恶狠狠地瞪了眼张翠英，回去再跟你算账。
转过头来继续哄张小满，说得又急又快，“小满，听妈的，妈是为了你好……”
“妈—”她话还没说完，张翠英能猜到她妈要说什么，当年就是这么劝她改嫁的，什么为了你好，什么螚海你不成……
她妈说这话是绝对的真心，但她却不会考虑这种好，他们听的人需不需要。
她话里虽然没这意思，但她的语气她的神情，都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不听她的话就是不孝顺。
张翠英曾经承受这种无奈，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些，只是看到张小满脸色平静，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张翠英心头一紧，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满已经经历过了。
心里想着，张翠英说道：“小满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小满知道她身世了……”
张翠英明明就在边上，许银花却觉得她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巨响，眼前一黑，身子一黑。
说话的时候，许银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张小满，也亏得这样，许银花才没有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妈，你咋样？有没有事？”张小满紧紧地扶着许银花，一脸的紧张，天知道，刚刚看到许银花身子晃了晃时，她心都要快停止跳动了。
就是张翠英的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许银花再咋样，那也是生她养她的妈。
她从来没想要气到她。
她也没想到她妈会这么生气，，她，她以为……
看着许银花毫无血色的嘴唇，张翠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许银花能听到张小满跟张翠英俩焦急的声音，想告诉她们自己没事，可任是睁不开眼发不了声，心里越急，只觉得脑袋越晕，紧跟着是彻底地失去了直觉。
那袋子里装的是啥心？给谁的？
许银花是一清二楚。
许银花本来应该是回去上工的，毕竟她没请假就跑出来，不回去下午就白干了。
只是一想到大闺女，也不放心家里的老闺女，她出门的时候老闺女瘪着嘴，就凭大闺女疼老闺女的劲，铁定要问她咋了，到时候老闺女见过赵雪梅的事就瞒不住，不知道一颗心姓了赵的大闺女会不胡犯糊涂，跟老闺女说不该说的。
哪怕张翠英早早地另嫁他人，许银话害死觉得她的心里还惦记着赵成东，要不然咋不跟伟民生个娃。
然而走了没一会儿，她就大老远地看到刚刚在心里还念叨俩就迎面走来。
一开始她还能告诉自己别多想，指不定俩闺女是来找他们的，指不定大闺女是来替老闺女说情的，指不定这俩就是出门溜达的，毕竟这条路也能去地里，虽然是远了点绕了点，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心里想着，许银花脚下速度不由地一快，等她看见大闺女手上拎着的袋子，脸上的神情是再也维持不住了。
她能看到的活物就桌子上方的两只绕着着桌子上的一只碗乱飞的苍蝇。
没见到张翠英，她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出去，刚迈开脚又缩了回来，径直走到桌子前，狐疑地盯着桌子上的碗看了一会。
突然她伸出手端起碗举过头顶，侧着脑袋看碗底，一看清碗底的两道痕，神情变了变。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跟大闺女通通气，别脑子一热就折腾。
啥工分不工分的，许银花狠了狠心，倒腾着她的一双小脚往家里去。
当初赵家的房子还是她公公领着她男人兄弟几个给起的，那会儿她没少来，她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许银花从赵雪梅家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个空碗，那是她家的碗，她当然得拿回去，没了它，她家吃饭用啥。
她的话是喊给屋里的大闺女听的，如果大闺女在的话。
可别说张翠英的身影了，连赵雪梅都不见人影。
又瞅瞅到碗口的米,她脸都黑了，不用说了，这米怕也是他们家的。
败家子！
许银花唾骂一声，骂归骂，她抬着脚却往赵雪梅家的灶房去。
还真是她家的碗。
看看这缺口，是小孙子没拿稳摔的，她看到就头疼。
再许银花撒着腿地跑到赵雪梅家，先是站门口支楞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没啥声音，她探着脑袋往屋里去，“雪梅雪梅，我是你张家婶子……”
屋里没人应。
许银花觉得没人应很正常，现在的赵雪梅那就是半年都不会张口说话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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