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微微颤动着，哪怕是此刻迟钝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神经，都反应过来了自己做了不太合适的事情。我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抹去了残余的眼泪。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哑声道着歉，从张轩辰的怀里钻了出来。
张轩辰的目光还是那样柔和地望着我：“不用跟我道歉，曼曼，这是我应该做的。”
“哭了一场，好些了吗？”杜非白却像是压根就不在意我刚刚躲在张轩辰怀里的样子，他望着我的目光也是同样的关切，幽深的眼里只有我的倒影。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谢什么，就是下意识的，就说出口了。
杜非白的眼底却闪过了隐约的笑意，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温声道：“笨蛋。”
这是一声近乎呢喃的轻唤，大约只有我自己才能够听到。我呆怔着，神色又开始了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大哭了一场的缘故，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掏空了。我软软地靠着杜非白，眼皮沉重地落下，意识开始有了隐约的模糊。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杜非白的声音：“……曼曼情绪不太好，大约是想要旧日好友陪伴着的。张总裁若是得空，不妨多来陪陪曼曼。她毕竟怀孕了，妈妈的事情对她的刺激比较大，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复期。”
“这是自然的，只要杜总裁不觉得我这个人多余就行。”
一来一往的话语仿佛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这么多年来，曼曼所有难过与开心的时候，都是我陪着她度过的。杜总裁能够不介意，真是太好了。”
在张轩辰面前，我早已露出过不知道多少次狼狈的模样。在伤心极了的关头，我真的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哭到声音都哑了，眼泪彻底地流干了，我才发现杜非白早已站在了我们的身后。
那挺直着的背脊带着几分的僵硬，不知道是站了多久的时间。
张轩辰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种魔咒，打破了我那个渺茫的梦境，生生地把我从仅剩的幻想中挖了出来。他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平静的声音多了几分的低哑。
“……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我抓着张轩辰的衣角，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了。我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滚滚往下掉落。
无数的为什么放大般地出现在脑海，连死角都没有放过，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张轩辰温柔地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温柔的动作节奏而规律。在一阵轻微的停顿中，手掌又重新落下。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望着杜非白，好一会儿才展颜一笑。唇瓣微动，我轻声道：“非白，我刚刚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我梦到妈妈跟我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呢，她居然让人告诉我她自杀了。我相信之后，她居然跳出来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说，妈妈是不是特别无聊啊？”
我笑着笑着，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颊。杜非白眼疾手快地上前，按下了我正在打着点滴的右手。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沉重，另一只手把我揽入了他的怀中。
低哑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他说：“曼曼，妈妈是真的去世了。”
“妈妈走了，明明说好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抛下我的，明明说好了要看她的小外孙出生的……”我们是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母女，哪怕没有那所谓的血缘关系，可是我们的感情却仍旧是那样的坚定。那时候的我，真的以为还能和妈妈在一起很久很久……
可是为什么转眼间，却变成了这样子？好好地，为什么妈妈要自杀？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跟我打，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丢给我这样一个结果？
“我都知道了。”张轩辰笑了笑，那种欠扁的笑意在此刻看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他说：“曼曼，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了，都一样是没有爹妈的人了。”
他朝着我伸出了手，在我半天没有反应之后，主动地握住了我的手。他抓得是那样的用力，以至于两只同样冰冷的手竟然生出了几分暖意。他说：“不要怕，你还有我，我都懂的……”
是希望复苏的春天吗，可是我的希望又在哪里，为什么我一点儿都看不到呢？
门被吱呀一声的推开，我慢慢扭过头，看到了小心翼翼走上前的杜非白。他神色关切地望着我：“醒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
我索性直接拔下了针头，那阵剧痛让我整张脸都扭曲了。缓了片刻的功夫，我赤着脚下了床，飞快地往前方奔跑着。我跑得很急，竟是没有留意到前方是楼梯的转角口，一不留神间整个人都险些摔了下去。
危机之中，是另一只同样微凉的手拉住了我。他一个巧劲把我拉到了安全的位置，那平静的声音里头仿佛含着无尽的悲伤。
我怔怔地望着张轩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我扯了扯唇角，好半天才喊出了他的名字：“阿辰……”
“啊……”我尖叫着，挣扎着推开了他：“我不听、我不听！这不是真的，我不要听！”
杜非白大概是怕伤着了我，连连后退着：“好好好，你可以不听。可是你真的不能再乱动了，不然你的右手还要不要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熟悉的大床上了。天花板还是那样的雪白，和最后记忆中的那片白布是一样的刺眼。
我挣扎着动了动，右手却传来了被拉扯的剧痛感。顺着那目光望过去，是挂着的点滴。还剩下了小半瓶，大约已经挂了很久了。
外头的天色早已大亮，太阳高挂在上空，暖暖的阳光洒落了一地。好像是春天要来了，细细嫩嫩的芽儿已经从树梢冒了出来。这绿油油的一片，是充满了生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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