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还是摇头，这次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顾言承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才把慕飞给找了回来，要是再不见的他，他才是真的百死莫赎了。
“旭，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顾旭这才慢慢抬起头，眼睛中不管闪烁着挣扎犹豫的光，连脸都有些变得扭曲了，半晌才慢慢将早上发生的事跟顾言承说了一遍。
“我没有去拦他，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恨意并不是说说而已，而且不光是对你，连父亲母亲跟大伯母他都恨着，我不敢再把他留在这里，我怕他会伤害你们，而你们又绝对不会防备他。”
“我知道。”顾言承听了顾旭的话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知道？”顾旭惊讶反问。
“对啊。”顾言承点头，“昨天带他去扫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个孩子实在是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还寸步不离地把他带在身边？”顾旭皱眉，第一次看不出来他这个大哥想要做什么。
“他不会伤害我的。”顾言承肯定。
顾旭却对他的自信不以为然，今天早上慕飞状若疯狂的样子都还在眼前，说是慕飞随时会暴起杀人还差不多。
“你把小飞想得太复杂了，他是恨我，也许也恨不得亲手杀了我，但他的本心还是善良的。”说着顾言承将昨天在墓地，他差点摔下山被慕飞救了的事说给顾旭听了。
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顾旭看着大哥脸上的笑容，突然产生了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怀疑，“大哥你这是在专门试探小飞吗？”
昨天那个时候慕飞在他们眼中还只是一个出言不逊的桀骜少年，又这么多年不见，会对他们有所疏远实属正常，但大哥却已经开始在着手试探了吗？顾旭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因为这会让他觉得大哥变得冷漠无情了。
“不知道。”顾旭摇头。
“不知道？”顾言承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什么叫不知道，不是你在家看着小飞的吗？你总不能告诉我他又失踪了吧。”
慕飞的脚已经迈出去了，可是他顿了一下之后又收了回来，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跟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赶他一样。
“小飞，小飞。”顾旭开口叫他，可是顾旭的声音越大越急，慕飞就跑得越快，十几岁的孩子就算心里悲伤精力也是旺盛的，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了。
顾旭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想追上去，只是他追上去又能做什么呢？他如果帮大哥或者嫂子说话，只会让慕飞也连带着一起仇恨他，而现在好歹慕飞还愿意跟他说一说他的心里话，还愿意抱着他安慰他。
他是想着慕飞今年十九岁，正该是读大学的时候，这次在正当要开学的时候突然回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
可是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个人颓废地坐在沙发上的顾旭，其他的人一个都不在。
“小飞呢？”顾言旭问。
可顾言承当时也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夜里睡熟了什么都没有听到，慕纱织没有办法，她不敢一个人待在没有人的房子里，只能拿着慕爸爸买来逗她玩的玩具手电筒，就这么一路从这条小路摸到了顾家。
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谁都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明明连自己从小长大的房子里的黑暗都不敢面对，却因为心中有了信念和渴望，找到了这么一条不为人知的道路。
等后来顾言承问她怎么知道这条路通往顾家的时候，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是说，因为她看到了光。
******
送许微然到了乐和之后顾言承并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开车回了顾家老宅。
慕飞喃喃地重复了一便顾旭的话，转身推开他，径直走出了这条小径，站在他已经离开了九年的家的大门前。
“进去看看吧。”顾旭带着慕飞出来的时候就拿了这边的钥匙，打开门之后推开，里面的一切似乎都被时光遗忘了一般，跟九年前别无二致。
“是不是很惊讶？”一路上不管慕飞怎么问，顾旭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一直到现在才终于出声，“这里还是你姐姐发现的。”
那时候慕纱织也还小，半夜起床找遍了家里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吓得要死，便给顾言承打电话，让他过去陪她。
听到是跟姐姐有关的，慕飞连忙转身走回去，果然在一些枝丫或者特意树立在小径边的木杆上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在圆形灯罩中的白炽灯。
这时顾旭也走到了他身后，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声音轻柔：“你看，大哥特意吩咐人架的路灯，就是为了担心纱织回来的时候会害怕，又怎么会让人抹杀纱织的存在，更不会有人忘记她。”
“不会忘记吗”
他们都知道慕纱织说的光是什么，那是两家的大人知道他们爱在古树那里玩，担心他们不注意时间玩晚了，在古树那个周围支起来的简易路灯，而那之后，果园那一片也多了彻夜不熄的灯光。
顾旭的声音里充满了回忆与怀念，给慕飞讲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故事，到了最后，他笑着跟慕飞说了这么一句话：“小飞，不知道刚刚来的路上你注意到了没有，如果是晚上走过刚刚那条路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一路都亮着灯，并且从来没有熄灭过。”
就在慕飞以为他是要在古树边说些什么的时候，顾旭却拉着他绕过古树，走上了一条小路，然后拐来拐去地不过走了十来分钟，慕飞就看到了另一座宅子，一座相比起顾家老宅耿然他熟悉的宅子。
那是他的家，是他跟他姐姐的家。
“这里”慕飞有些惊讶，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家跟顾家之间还有这么一条小道，而连接这条小道的中枢，就是他们最喜欢去的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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