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节 引导舆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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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家的人,最擅长的是维护秩序。

    无论是宗教礼法,还是下尊卑。

    从商君开始,他们便矢志不渝。

    他们无痛恨任何的混乱和无序。

    故而商贾、游侠、儒生等可能危害秩序的群体,成为了他们的眼钉、肉刺。

    只是,讽刺的是,现在儒法合流,儒皮法骨事业蒸蒸日。

    儒法两派,早已经是你有我,我有你。

    像一个被捣碎的鸡蛋,蛋黄和蛋白混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韩非子,会不会已经在坟墓里打滚。

    不过,这些法家的士子参与,让整个秩序变得无良好。

    田禾等人,已经开始有序的接收牍,登记姓名、籍贯住址。

    这项工作,可能会持续很久。

    至少今天是没办法做完的。

    “夫君……”金少夫领着数位婢女,迎前去,盈盈一拜,然后前为张越解下冠帽,脱下布履,穿在家的木屐。

    这让张越感觉很舒服,这个家也总算有了些温度了。

    听着金少夫轻声细语的说道:“夫君,今日午有自称是长孙殿下身边之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

    “信在那里?”张越问道。

    “妾身已经将信收了起来……”金少夫答道:“夫君可是现在要看?”

    张越点点头道:“去取来吧!”

    刘进这几天一直在博望苑之,陪伴着其父母妻子。

    他在此时派人送信来,肯定不是只是问候而已。

    “诺!”金少夫为张越系好冠带,盈盈一拜。

    不久,她拿着一封被封在一个竹筒之的信笺出来,递给张越。

    张越拆开封泥,取出被封在其的帛书,摊开来一看。

    却是刘进邀请他后日晚,去博望苑赴宴的请柬。

    原来,后日丙午(初十),便是刘进的妃子王氏的生辰。

    张越看完,对金少夫道:“少夫,后日晚间,记得打扮一番,随为夫去博望苑,为皇孙妃贺寿!”

    过去,张越没有女人,自然是无法接近和接触那位宣帝的生母。

    如今,有了金少夫,自然要玩一下夫人外交。

    不求金少夫能和那位王夫人成为闺蜜,起码也不能太生分。

    “诺!”金少夫闻言,却是欣喜若狂,立刻道:“妾身这去准备!”

    对大家族的女子来说,她们似乎天生喜欢并热衷于类似的宫廷社交。

    张越看着,也是笑了一声,便提着绶带,走阁楼,准备批阅这两日囤积下来的那些士子策。

    如今,张越审阅章的速度,几乎堪扫描仪。

    一份策,拿在手,眼睛一扫,基本能记得一个大概。

    然后,提起笔来,无数资料和牍浮心头。

    无论这些家伙,在章里玩什么梗,引用什么流派的主张,张越基本都能知道。

    只是,一连百分策看下来,张越也终于感到疲惫,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他将手里的笔搁下来,起身对门口吩咐道:“去将田禾给吾唤来!”

    “诺!”一个一直侍奉在门口的下人,立刻领命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田禾便急匆匆的来到了张越面前,拜道:“主公唤我有何吩咐?”

    张越在书房里找了一块木板,提起笔,在木板写下一段话,然后交给田禾,嘱咐道:“将此木板挂到门口,叫所有士子知晓!”

    田禾疑惑的接过那块木板,定睛一看其的字,勉勉强强,他能认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和他的两个兄弟一直在紧急扫盲,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能辨认四五百个字)。

    他忍不住的念了出来:“今士子多议战和之事,以为善克者不战,善战者不师,善师者不臣,而然君等以为,徐人灭舒,春秋何以称取?”

    田禾挠了挠头,他大概明白,这是一个问题。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含义。

    没有办法,他只好怀揣着好心,带着木板,下了阁楼。

    这几日来,张越命他收集士子投递的策,这让他跟着受益匪浅,学会了许多以前根本不懂的知识。

    在他看来,这一次,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张越却是看着田禾的背影远去,微微的叹了口气。

    汉家士子虽然性格和作风,后世的那帮腐儒要强很多很多。

    但人士大夫的毛病,也一样不少。

    这两日数百份策看下来,张越也发现了他们喜欢高谈阔论的毛病。

    这也正常,年轻人嘛,谁没有指点江山,激扬字,幻想执掌棋盘的年纪?

    休说是他们了,两千年后的大学生们,谁不是如此?

    等他们年纪渐长,被社会和现实打磨了以后,自然会褪去青涩,成熟起来。

    所以,张越一直对类似的行为,予以了鼓励和褒扬,顺便大发鸡汤。

    毕竟,对年轻人,你不能一味苛责。

    应该更多的包容,更多的鼓励。

    培养他们的信心,鼓励他们去追求梦想。

    但有些事情,却惯不得。

    特别是现在士子之的那股歪风邪气,必须刹住,纠正过来。

    像方才,张越所看的百策之,有起码三分之一在谈战和。

    而谈论战和,这些家伙道德感爆棚,使命感爆棚了。

    张口闭口是什么‘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丧,蓄仁义以风之,广德行以怀之’。

    简单的来说,是反战。

    反战,是儒家的核心思想之一。

    哪怕是主战的公羊学派,也是先将对匈奴的战争包装成复仇之战,找到法律依据后才开始鼓噪战争的。

    但这些家伙反战反过头了。

    连大是大非的立场,也似乎颠倒了。

    现在的对匈奴战争,可不止是复仇之战,更不仅仅是霸权之战。

    在实际来说,它是一场明战争。

    是野蛮主导寰宇,还是明教化天下之争!

    是游牧引弓之民获胜,还是农耕冠带之室称雄的战争。

    甚至,夸张一点的说,它是生存之战!

    匈奴人,或者之后的无数在草原此起彼伏,兴衰交替的游牧民族,在漫长的历史,一直都在不断南下,袭扰汉家。

    同样的道理,汉之后的历代王朝,举凡有点志气的,都要北伐,驱逐对自己生存和发展构成威胁的游牧民族。

    汉与周围游牧民族之间,在两千年的时光,杀的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有时候,明战胜了野蛮,有时候,野蛮摧毁了明。

    宋朝的化经济和技术,够发达了吧?

    但它倒在了野蛮的摧残下,所有成果,付诸东流水。

    而在张越看来,现在是一个绝佳的历史节点。

    一个能够终结两千年混乱的时代。

    只要灭亡匈奴,汉家可以在草原,建立起全新秩序。

    因为,时机恰到好处!

    汉匈百年战争,打到今天这个地步。

    汉化和汉明,已经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草原包括匈奴在内的无数部族。

    对于汉家制度和明、礼仪,草原的很多人,都已经在潜移默化之接受了。

    证据是,匈奴人在草原筑城,甚至开始种田。

    大量的麦子和粟米,在草原那些适合耕作的地区遍地开花。

    为了生存下去,匈奴人也在学习农耕。

    所以,在这个时间节点,打过去,征服它,将明传播过去。

    草原的情况,可能得到根本改变。

    但是,这是一次明战争。

    所以,将会非常困难,非常艰难,需要付出极大牺牲。

    若要取得那最终的胜利,汉室不仅仅需要在战场打赢匈奴人。

    还要摆平国内的种种意见和思潮。

    所以,这是张越在试探,在试图引导舆论。

    但引导舆论,这是一项技术活。

    需要耐心,更需要时间。

    “希望,能够激发起这些士子的探索精神……”张越在心里想着。

    门外的那些年轻人,无疑是具有极高可塑性的群体。

    他们单纯,充满理想,满怀热血,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被利益集团所裹胁。

    不会像那些大儒和既得利益者一样,无论你讲什么,都装作听不见,听不懂。

    反正和你胡搅蛮缠,撒泼打滚。

    故而,只要能顺利引导这些年轻人去思考。

    那么,未来的舆论,谁说了算,那要打一个问号了。

    伟大领袖以农村包围城市,赢得了天下,而张越这一手,乃是要以寒门包围士族。

    用小地主来包围大地主大贵族。

    这舆论战争,打到最后,的是谁人多,谁嘴巴多。

    ……………………

    不出张越之料,田禾刚刚将木板挂到张府门口,立刻引发了很多人的关注。

    年轻人聚集到一起,自然要互相吹牛逼,指点一番天下之事。

    “徐人灭舒,春秋曰取……”立刻有春秋功底较深厚的年轻人向周围同伴炫耀自己的经学功底:“此乃僖公三年之载,春秋曰:徐人灭舒,谓之取,何称取,因其易也,兵不血刃,而舒人亡国亡社稷!”

    “张侍为何如此提问呢?”

    许多人立刻开始思考了起来。

    问题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我听说……当初,楚人伐随,随候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有人轻轻说道。

    其他人听着,纷纷跺脚骂道:“夷狄无信,不受诗书礼乐之教,简直无耻之尤!”

    “四十年前,匈奴人也是如此这般,辱我邦国,侵我桑梓,毁我家邦,害我乡党,伤我父老,掳我子弟!”一位公羊士子淡淡的道:“我听说,当初汉使护送公主至单于庭,单于亲信行说曾语汉使曰:汉使无多言,顾汉所输匈奴缯絮米蘖,令其量,必善美而已矣,何以为言乎?且所给备善则已!不备、苦恶,则侯秋孰,以骑驰蹂而稼穑耳!”

    “其猖狂至斯,汉使竟不能言!”

    “此与当初,楚人之所谓‘我蛮夷也’何其相似!”

    “故依我浅见,张侍乃是以此问,提醒吾等,莫要学宋襄公妇人之仁,自弃家国,于是遭亡天下之厄!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

    “若吾等今日自弃其民,翌日,若无管仲齐恒,被发左袵之日,何以见祖宗先王于九泉之下?”

    众人听着,都是敬佩不已。

    有人忍不住问道:“公何人也?”

    “区区定陶魏相!”此人微微一笑,拱手而拜。</content>

    甚至还有法家的士子,在主动维持秩序。

    这是他们的特长。

    即使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

    但还能指望更多吗?

    起姊妹们,她简直是一个幸运儿!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赶忙低头去做事。

    门口的士子们,现在已经变得极有秩序和纪律了。

    所有人都排着队,不再推搡和拥挤。

    纨绔子们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喷,也只能低头恭恭敬敬的拜道:“诺!”

    至于张府下人们,现在已经彻底沉浸在无骄傲与自豪的情感之。

    特别是那些跟着金少夫陪嫁过来的婢女、侍女们,几乎都像花痴一样,傻傻的看着这个情况,喃喃自语着:“小娘嫁的夫君,真乃伟丈夫也!”

    ……………………

    回到家,张越看着下下的崇拜之色,微微挥手,吩咐道:“都各自去忙吧……”

    金少夫听着这些话,也是小脸微红,颇为骄傲。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那个男人的女人。

    “这张子重还真是……”张越的几个邻居,从家里的院墙里,向外探头,看着这个场景,感慨万千:“果然啊,生子当如张子重!”

    然后,他们回过头来,盯着自己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怒喝一声:“都给吾去读书,从今日开始,再有谁被吾知晓,去了花街柳巷胡混,休怪吾不讲父子情面!”

    想当初,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每次凯旋归来,整个长安的小姐贵妇全部倾巢出动,整个长安秒变脂粉国。

    愿意给霍去病生猴子的贵族官宦士大夫女子,能从长安城排队排到睢阳。

    如今张越虽然还远远不那位军神,但,带给这些人的冲击,却已经不下于当初的那位军神了。

    没办法,当今天下的审美观,乃是大丈夫伟男子最高!

    男子气概,是衡量一个男人是否优秀的基本标准之一。

    <content>

    千士子,俯首而拜。请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这样的场面,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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