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番外一美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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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也确实做到了,对比起原本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的脾性和模样,如此这般可谓费尽心思。

    以前他可是见过一个风头正盛的宠妃被楚王多看了两眼,转头的工夫就收拾干净送到了楚王的榻上,现在呢,齐王建与董慈是旧识,话里话外当年他看走眼了董慈肖他母后就让父王冰寒了脸,若不是碍于朝事两国建交,只怕当场就要将齐王建的脑袋砍下来。

    当然父王的心情他很能理解,虽然没人觊觎过他的女人,但想象一下,他大概要把此人的头拧下来,再做成酒具装酒喝。

    这只是小事一件了,董慈指责父王心胸狭隘违抗王令之后还好生生的活下来了,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要随这个愚蠢的坏女人一起命殒了。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也让他更不服气。

    凭什么,董慈怎么敢如此放肆。

    他的父王值得这天下间最好的,他不知道最好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应该像他母亲那样的,顺从,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只想着他父王……

    现在连他自己也怪怪的了,两年过去,他还记得胡姬长什么样,但别人说起他的母亲,他脑子里先浮出来的人,不知何时变成董慈了。

    一切改变的源头异数都来自董慈。

    胡亥正坐着出神,门咯吱的一声开了,阳光晒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一个半大的身影走进来,又是咯吱的一声,明亮的阳光又被关在了外面。

    胡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兄长扶苏。

    父王不在,这种时候除了他的兄长扶苏,也没有谁会关心他了。

    再过两个月十天,扶苏就十岁了,半大的少年风仪不凡清贵无匹,性情沉稳进退有度,这几年跟着父王处理政务,秦庭上下已经颇有贤名。

    扶苏手里拿着食盒,是来给他送饭的。

    胡亥没说话,扶苏便抬了个小案几放在他面前,坐下来把饭食拿出来放到他面前道,“先吃点东西罢。”

    兄长也生气了。

    胡亥没什么胃口,随便挑了点吃发现不是惯常的口味就放下了,坐了一会儿便问道,“她怎么样了。”她指的就是董慈了。

    提起来扶苏方才平稳下去的怒气隐隐又有上升的趋势。

    弟弟不足五岁,进门之前他不断告诫自己莫要生气或发火,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性情顽劣好好教他便是。

    可同时扶苏又再清楚不过,他的弟弟天生聪慧过人,不是普通的小孩,拿他当小孩护着宠着,才有了今日的恶果。

    扶苏压不住心里的怒气,索性开口道,“你不愿意她做你的母亲,你试想一下,就像父王不愿意要你这个儿子一样,你会如何,母亲就会如何。”

    胡亥心里闷闷一痛,垂着头沉默不语,他早年便认了董慈当母亲,他早就认命了,也接受她了,她根本不是他母亲不要她当母亲这句话原本就是怒气冲冲之下的无心之言。

    扶苏见弟弟不是无动于衷,心里的气稍稍缓了缓,接着问,“母亲对你怎么样?”

    董慈对他自来都是有求必应,胡亥心里发闷,回道,“掏心掏肺。”

    扶苏气乐了,伸手在胡亥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力道大的胡亥的脑壳都往后晃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生气过,“你即是知道母亲对你掏心掏肺,为何还如此对她,你可知因着你的缘故,母亲哪里也去不得,见你身体瘦弱习武辛苦,每日忙完正事还得挖空心思给你做吃的,你的衣衫鞋袜哪一样不是她亲手做的,哥哥和父王暗地里都嫉妒你,你倒好,把母亲气成了那样,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定然不好受,去了山庄,一直点着灯做事,好几天没歇息了。”

    胡亥心里烦闷,反驳道,“这些不都是她应该做的,哪个妻子哪个女子不这样,何必拿出来说事。”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以前是身体的年纪小不当说,以后他也不会说,但他想跟兄长聊一聊。

    扶苏心里一滞,看着面前的五岁大的弟弟,心里不可避免有些失望,以前他总以为是弟弟小不懂事,但这次实在是太恶劣了,明阳宫里发生的事是非对错暂且不说,但生为人子对母亲说出如此诛心之言,不知感恩,实在是让他失望之极,那是他和父王一起放在心里,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发誓要一辈子爱护的人,她一颗真心,容不得人糟践。

    扶苏接着道,“胡亥你对母亲有何不满,全都说出来。”胡亥若是执迷不改,他就要教训他了。

    胡亥一生二十几年,脑子里装满了吃喝玩乐骄奢淫逸,到死都是一副没带脑子的模样,这会儿正想一吐而快,索性都说出来了,“我就是不服气!”

    胡亥说着还从地上站起来了,声音也高出了两分,愤愤不平,“母亲根本配不上父王,父王雄才伟略经天纬地,一统天下万里河山尽收眼下,要什么没有,便是有千万美人陪伴在侧也是天经地义,母亲为何要独占他,旁的女人父王碰也不能碰,凭什么!不伺候父王就算了,动辄还对父王对朝政指手画脚,凭什么!母亲凭什么这么对父王,我心里不服气!”

    “我不服气!”胡亥神色激愤的重复了一遍,把这五年来压在心里想说不能说的话说出来,就舒坦多了。

    这就是瞧不起自己的母亲了,扶苏心里怒气一阵高过一阵,强忍着想揍他的冲动,揉了揉额头,盯着胡亥的眼睛道,“你不认母亲,母亲便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不过胡亥,母亲四岁照看父王的吃食住行,八岁助父王逃离邯郸,危难之时救过父王两次命,十岁走遍大江南北,给父王踩出万贯家财,开设学宫书舍为父王网罗了无数的贤臣良将,听过她讲学授课的学子遍布天下,十四岁得了祭酒的名号声名显赫,二十岁攒下万般家财赈灾济世,你喜欢的阿房宫,也是母亲出钱出力修建的……”

    胡亥如听天书一样的呆愣在了原地,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扶苏不理会他,缓缓道,“胡亥,瞧不起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为兄也不苛责你,胡亥你摸着心口好好想一想,易地而处,你若能到母亲的十之一二,为兄便不当你是狂妄之言了。”

    这些话当真如当头一棒,把胡亥的魂都打散了,他这些年不与董慈亲近,董慈的事他知道一些,但也是一知半解,在他眼里董慈特别点的就是识几个字有点学问的书篓子一个,兄长现在和他说的,可是闻所未闻。

    胡亥嘴唇抖了抖,脸都白了,无意识重复问了一遍,“哥哥说的可当真……”他其实已经信了,因为是兄长扶苏说的。

    “自然是真的。”这些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鲜少人知道,但只要有心,总能知道一些。

    扶苏想给顽劣的弟弟一点教训,不管他被打击得惨兮兮的模样,接着问道,“母亲的所作所为,你能做到几分?”

    他能做到几分,他什么也做不到,他做了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胡亥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他将父王的江山败光了,家破人亡。

    他才是不配当父王儿子的那一个。

    董慈身为女子尚且还如此,他还不及董慈万分之一。

    胡亥备受打击,心情低落到了深沟里,一蹶不振。

    扶苏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心疼,硬着心肠道,“胡亥你过来。”

    胡亥现在是灵魂都被打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不住的想兄长的问话,他什么都不会做,就算是现在把他放出宫外去,只怕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活过五天都算他有能耐,兄长说的对,他才是最没资格诟病董慈的那一个。

    董慈博学多才,经常会有人来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大多时候他听不懂,就记得一个。

    有次王叔成蟜怒气冲冲的跑来问董慈,如何形容一个愚蠢而不自知的人,董慈半响说了两个字,智障。

    听起来就不是好话。

    王叔眼睛都亮了,兴致勃勃的问什么意思,董慈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智力障碍,就是脑子发育不全或者处于发育的低级阶段,俗称痴呆。”

    许是见他和扶苏都在,董慈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个好词,莫要随口就用。”

    王叔乐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就走了。

    他就是那个愚蠢而不自知的人。

    智障。

    胡亥备受打击,魂都散了,恍恍惚惚走到兄长面前,听兄长说趴下,心灰意冷之下也就趴下来了。

    扶苏扬手就在臭小子屁股上啪啪打了两巴掌,胡亥回过神挣扎着想爬起来,扶苏按住人不给动,又揍了他几下才松了手,见胡亥跳起来脸色殷红滴血捂着屁股对他怒目而视,板着脸道,“母亲舍不得打你,这是为兄替母亲打的,你服不服?”

    胡亥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头顶冒烟,他一个二十好几的人给人打了屁股,虽然他是该打……

    给兄长打也没什么,胡亥低下头,听兄长板着脸又问了一遍,只得闷声闷气道,“服。”

    服管教就说明弟弟还不是无药可救。

    扶苏心里舒了口气,接着道,“那为兄让你去给母亲道歉,你服不服?”

    他原本便是要去道歉的,只是一个时辰前他还只打算敷衍敷衍,连说辞都想好了,现在他有些无地自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胡亥有些慌,没志气的往外看了看,瓮声瓮气的问道,“兄长陪我去么?”

    扶苏又好气又好笑,见他有真心悔过的意思,便也放过了他,温声道,“以后好好孝敬母亲,再出现类似的事,为兄便和父王请命,让你跟着蒙将军修皇陵去,母亲看不见你,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会伤心了。”

    胡亥有些郁闷,那些话他怎么可能对董慈说,他就是想跟亲近的兄长说点心里话,没想到还遭了一顿打……

    他也悟出了一个道理,他的兄长对他是好,但对董慈更好……

    胡亥见扶苏起身要走,忙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扶苏见他这样又后悔下手重了,便道,“胡亥,以后再忤逆犯上,哥哥一样要管教你,有何不满你也可以尽数说出来,哥哥听你解释,但若真有错,哥哥不会再护着你了。”

    胡亥摇摇头,兄长不会害他,打就打了,只是之前二十几年还没有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现在世道都变了,尤其是父王那里,他再也不是父王最宠爱的小儿子了……

    那些话他憋着四五年不敢说,也就敢跟扶苏兄长说一说,胡亥小步跟在旁边道,“就是哥哥下次手轻些,现在都肿起来了。”

    扶苏失笑,“还想有下次,你下次再敢气着母亲,就不是揍你这么简单的了,哥哥与父王请示,让你出宫跟着王叔过,父王想必会十分乐意。”

    胡亥心里郁闷归郁闷,还是点头应了,扶苏见他行走得困难,便把人抱起来,胡亥被罚在明阳宫里闭门思过,两夜没睡过一次好觉,屁股上的疼都抵不过困意,靠着兄长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胡亥睡得香甜,扶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这个弟弟有时候聪明,有时候蠢笨,比如现在,宫里的事如何能瞒过父王,父王归来在即,小混蛋捅了这么大篓子竟是还能睡着,也算是能力超群,扶苏忍不住将臭小子摇醒了,“小胡亥你心倒宽,再有四五日父王就回来了,你还睡得着。”

    胡亥一点都不担心,困顿不已,“哥哥总不会让父王打死胡亥,能活命就行了。”

    扶苏失笑,这里是秦庭宗庙,离书房有些远,扶苏便也让他睡了,没再扰他。

    到了书房扶苏才把胡亥叫醒,放他下来,领着进去给母亲道歉。

    董慈正在处理公务,案几上堆满了羊皮文简,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头昏眼花,是账册,年关将近,董慈赶着要查完,现下就剩一点收尾了。

    扶苏领着胡亥行了礼,坐到母亲身边,抽了她手里的文简,温声道,“母亲歇息一会儿,这些事儿臣也会,让儿臣来便是。”

    董慈见到胡亥心里就闷痛闷痛的,她不知当母亲的是不是都这样,总之自从胡亥怒气冲冲语带嫌弃的吼出他的母亲不是她的时候,她心就像被针扎过的气球一样,漏气漏得厉害,一点精神力也没有,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了。

    好在近来她忙得跟个陀螺一样歇不下脚,也没顾得上想太多,过了一天一夜整个人好了很多,也冷静了下来,只是现在见着孩子心里又有些隐隐作痛,便不住安慰自己孩子不过四五岁,童言无忌无心之言,想通了就好了,谁还没有个叛逆期,胡亥来得早一些罢了。

    只是她心理建设做得再好,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胡亥是真的不喜欢她,孩子五岁大了,还是不喜欢她,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把她的心扎成蜂窝了。

    董慈沉默不语一脸倦怠,扶苏见胡亥还垂着头呆站着,便唤了一声,“胡亥。”

    胡亥自是看出了董慈精神不济,心里闷闷有些难受,上前了几步在地上跪了下来,磕头道,“还请母亲莫要生气,胡亥错了。”胡亥说的是真话,他原先是有点看不惯董慈,但这两年已经好多了,毕竟父王真心喜欢她,他也没针对过她,只是难以亲近罢了。

    董慈摇头,示意胡亥起来,温声道,“我不生气了。”再说这也不是她生气的主要原因。

    人生在世,她又不是人民币,有人讨厌也正常,只是这次讨厌她的人当中恰好有一个是她的宝贝儿子。

    董慈有点胸闷,她其实是不是错了,孩子原本就厌恶她,她还一个劲的往前凑,小孩逆反心理都很大,这么多年对她喜欢不起来也正常。

    董慈看着旁边沉稳有度的赵小宝,心里微微一动,想了一会儿连心跳都快了一些。

    恰好赵政领着几个文臣武将去了新郑,咸阳宫被围城铁桶一样,扶苏年纪见长处事有度根本不需要她挂心,她有事要去西陵一趟,现在倒是个好机会,这些年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待在咸阳,说实话她一辈子都没在同一个地方待过这么长时间。

    这两年在秦川各处总共开了五座学宫,事情虽然有属下们一直在做着,但没亲眼见到就不知实际情况如何也不放心,她早就想出去了。

    这念头一起来就蠢蠢欲动,压也压不住,赵政去哪里都要带着她,这次因为前方有战事,情况特殊带着女人不妥当,就把她留在了咸阳城,关键是赵政不用几日便能到咸阳城,宫里根本不用她担心……

    麻烦的是宫里的事瞒不住赵政,好在她这几日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胡亥的事留封信解释一下便可以了。

    她有武艺医术毒术在身,暗地里还有暗卫跟着,掩藏身份和人身安全不成问题,这不是她那个有钱有时间随时可以背着包出去旅行的时代,要出去还得多方周折,现下是融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错过可惜了。

    董慈打定了注意,变得精神奕奕起来,见外面天色晚了,收了扶苏手里的文简,说了声去用晚膳,走了几步将地上还跪着的胡亥一把抱了起来,笑眯眯道,“你不喜欢母亲也没办法,小胡亥十八岁以前都属于母亲的管教范围之内,下次再敢滥杀无辜,母亲真的就动手揍你了,听见了么?”

    “母亲放儿臣下来……”胡亥脸色涨得通红,他把董慈当自己的继母,董慈喜欢抱着他,时间日久倒没什么不自在的,只是屁股现在很疼啊,刚刚给兄长揍的。

    董慈心里有气,非得要抱着他,还故意在他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一路抱着他往膳房去了,亏得她坚持锻炼身体,否则真抱不动他了。

    胡亥这下连耳根脖子一起红了,见后头跟着的兄长眼里都是笑意并不打算开口拯救他,心里有点泄气,只得安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董慈很多地方都比胡姬强,如果他在胡姬面前犯浑,胡姬肯定哭天抢地抹眼泪寻死觅活闹得他头疼。

    她这便要出去了,这臭小子知道的话估计要放鞭炮庆祝送走瘟神了,董慈叹了口气道,“胡亥乖一些,母亲给你做点好吃的。”

    董慈是打算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仆从们都散了单独留了董慈在,扶苏站在窗户边看母亲做饭,胡亥见兄长这样,搬了个木箱爬上去踮起来,扒拉在窗边看董慈揉面,洗菜,切菜。

    看起来似乎慢条斯理,但有理有序,人美,认真专注,做着这些仆从才会做的活,却跟雕花泼墨一样,漂亮惹眼得很。

    胡亥忍不住咂舌,“她可真漂亮。”装扮简单颜色素净,头上插着一根样式简单的玉簪,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如果他不说,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让六国抢破头价值连城的和氏璧玉,被雕琢成了这么点小东西,现在正插在他母亲头上,每每看董慈随手拿随手放毫不在意配着这一身胡姬肯定会嗤之以鼻的衣衫,他都特别想将这个秘密说出来,憋着真难受。

    扶苏听了不由莞尔,“被胡亥夸漂亮可不是一件让人心情舒爽的事。”

    他这个弟弟性情古怪,有了自己的寝宫之后就将宫人都换了一批,不用阉人,不用年轻貌美的宫女,身边伺候仆人多是多,却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成蟜看不过去想给他换了,他却说原先那些就是丑看着伤眼睛,现在这些看着还舒服漂亮些,成蟜目光诡异地看了他好久,兴平笑了他几回,倒也随他的性子了。

    胡亥都没听见扶苏说什么,他天生喜好美色,看见漂亮的宫女心绮神摇那是常有的事,但这次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当混蛋了,酒色全部都要戒掉。

    他也跟着扶苏听老师讲学,跟着武师练武,虽说听课的时候想去外面躺着晒太阳的欲望还是很强烈,闻见酒香垂涎三尺口水直流的时候很难熬,早起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想着再睡一刻钟,但最终他都坚持下来了。

    时间过去近两年,他的学识虽说依然不足兄长的十分之一,但至少能将秦国的国史说个全乎,也有了点小身手,要知道以前这个年纪,他大概还赖在胡姬的怀里呼噜呼噜睡得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便是加上赵高教授的刑律,学到的东西还不如他在董慈肚子被迫听到的多。

    他可以不如董慈,也可以不如兄长,但不能还和以前一样,若还混混度日再白活二十几年,他禽兽就要变成禽兽不如了。

    胡亥看着董慈出神,脑子里浮浮沉沉的给自己定下了个目标,如果他十岁的时候能有兄长一半成器的话,就奖励自己喝一壶有琼浆玉液之称的兰陵美酒,

    鼻尖香气四溢,胡亥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董慈已经把饭食都做好了,正唤他们进去洗干净手,用晚膳了,扶苏就把他抱下来,领着他去去洗手了。

    董慈做了好几个菜。

    扶苏没什么特别的喜好,胡亥就有点挑,这几年董慈也摸清楚了臭小子的脾性,用饭用菜还得色香味俱全,董慈手艺在,应付他勉强还可以,她打算明日一早便出发,洗手作羹汤也就这一回,便给扶苏和胡亥一人做了几个他们爱吃的,主食是面,她不常做这个,扶苏和他父王一样,都很爱吃,胡亥大概是跟风,兄长和父王吃,他便也吃。

    菜放上案几来,肉是她用油炒的,这是她的粮油山庄兴起来以后流行的吃法,没多久还很时兴,火候配料什么的还是董慈熟练些,她水平不低,炒出来的肉肉质鲜嫩,可口美味,青菜青翠欲滴,鱼汤鲜香浓郁。

    胡亥两日没吃上好饭,看着就更饿了,说了声谢谢母亲,就开吃了。

    董慈看得莞尔,胡亥还不会走路就知道盯着成蟜的酒杯口水直流,十足十的一个小馋鬼,董慈这些年也掏空心思的给他做些好吃的,不过胡亥就是个小白眼狼,转头就忘了是谁给他做的。

    调皮是调皮,但他吃得香,落在董慈眼里就可爱的不行,董慈给他盛了一碗汤,笑眯眯问道,“好吃么?”

    胡亥将口里的饭菜咽下去,擦干净嘴回道,“好吃,谢谢母亲。”

    董慈笑了一声,伸手在他脑袋上轻抚了一下,嘱咐道,“以后不听母亲的话也没什么关碍,听哥哥的,知道了么?臭小子。”

    他本来就听兄长的话。

    胡亥小口喝着鱼汤,点头应下了。

    扶苏仔细看了母亲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心情愉悦,是当真没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知道母亲和弟弟这便是和好了,母亲也没有为胡亥的事伤心,便也放下心来,将自己面前的饭食用完,他知道母亲很累,便打算去书房把账册核对完,让母亲先去休息,但临走前被叫住了,母亲让他先哄胡亥睡着了,再来书房找她。

    扶苏进书房的时候董慈已经把剩下的事情都做完了。

    董慈说有要事要出去,扶苏问清楚去什么地方要去多久就慌了,站起来带得案几上堆着的文简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语气又急又慌,“母亲要抛下扶苏和弟弟么?前日的事是弟弟不对,是扶苏没教好弟弟,母亲不要生气,不要离开……”

    随着年岁的增长,七年前发生的事就越发显得古怪离奇,扶苏记忆深刻,有意的把那些他听到的古怪的话,见过的古怪的东西全记下来,时至如今,他也不难看出母亲来历不凡,那一个离奇古怪的地方,他翻遍文籍古书都找不出一点痕迹来。

    所以他和父王一样,就希望母亲能一直在宫里待着,在身边待着,一个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

    或者把他带在身边。

    说他孩子气长不大也好,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是离不开母亲的奶娃娃也好,他就是想跟在她身边。

    扶苏尽量镇定些,语气坚定执拗,“儿臣和母亲一同去。”

    董慈给噎了一下。

    这时候交通不发达,去西陵时间确实是久了一些,更何况沿途还要去好几个地方。

    董慈料想过扶苏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可一来她确实该去看看,方案规划都是她做的,实际成什么样子她连见都没见过,也不放心,二来她在咸阳待了这么多年,前几日乍一见胡亥豆丁大点孩子气都不喘砍了十几个宫娥仆人的头,打杀上刑无所不用,明阳宫前血染红了台阶,虽说是事出有因,但她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强自镇定的给胡亥做下的事擦干净屁股已经是极限了,这种事她估计到死都难以像胡亥这么淡定自如,明阳宫那地方她到现在路过都是垂着眼不敢多看一眼,晚上也噩梦连连睡不好觉,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也不是办法,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心胸开阔了就好了。

    她还想去古滇国那边走走看,很多粮食作物还没被挖掘出来,植物王国里气候特殊,可探性很大,袁隆平先辈的杂交水稻一样是偶然间在野外找出来再人工培植的,有没有收获只有去了才知道。

    总之,要做的事太多了,仔细想想这次真是大好时机,没几日的工夫赵政便能到咸阳城,她没有后顾之忧,如此聚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一想着要放弃她心里就蹦蹦蹦跳个不停,冷静不下来。

    董慈拉过扶苏让他坐下了,温声道,“母亲怎么会抛下宝宝,母亲最放不下的就是宝宝了,母亲以往不也是出去过么,这次不过时间久一些。”

    长大后母亲便也不称呼他为宝宝了,亲昵亲近,让他眷念不已。

    扶苏闷声不语,那些时候是因为有父王在她身边,现在父王不在,她要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

    扶苏心情低落,低声道,“是扶苏无能,让母亲在宫里不开心,不快乐……”

    董慈连连说不是,扶苏把文简收拾好,起身道,“母亲打算什么时候走,收拾东西安排事情还有好几日,这几日就让扶苏陪着母亲可好?”

    都怪她小时候那么对他,虽说是没办法的事,但到底给孩子留下阴影了。

    董慈有些喘不过气来,见扶苏说完也不等她说话就打算行礼告退,脱口道,“宝宝,母亲不去了,明日还给宝宝做饭吃。”

    扶苏猛地转过身奔到董慈面前,眼眶都红了,神色惊喜不言而喻,董慈心里针扎一样,心说自己十恶不赦,把孩子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不住安慰道,“是母亲不好,宝宝不难过了,扶苏是世上最好的宝宝,扶苏是大孩子了……”董慈想说他是大孩子了,不能这么孩子气,但他现在就是个孩子,不是人人都能像赵小政一样,十岁的年纪就有颗金刚钻一样坚硬的心。

    董慈想着拖一拖过段时间再去,扶苏却慢慢平静下来,摇摇头道,“扶苏知道母亲想去西陵,不过等父王回来,儿臣把事情交接给父王,陪母亲一道去好么?”

    董慈失笑,捏了捏扶苏的鼻头,叹气道,“带你一起去更不可能的,立你为储的诏书在书房里堆着,等你父王从新郑回来,群臣奏请此事,你就是太子了,带着你出去,朝臣也不答应。”

    扶苏怔了怔,随后反驳道,“这有什么,秦国的先祖先君们,继位前许多都在外游历过,儿臣不比他们差,跟着母亲,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跟着她是学不到帝王之术的,扶苏也不可能跟着她,胡亥倒是可行,不过想都不用想,那小子巴不得离她三尺远,给他钱他估计也不愿跟着她。

    董慈哄好乖儿子,把他送回了寝宫,临走便说自己只去几天,就是离咸阳很近的关中泾水之地,她在那修建了一所学宫,也还没去看过,再加上将近十年的工夫,郑国渠修得差不多了,她在后世看见的遗址都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此浩瀚的水坝工事,她原来便计划过要去看看的。

    扶苏神色黯然失落,看着母亲精神奕奕的模样又说不出话来,闷闷点头应下了,嘱咐她需得在一月之内回来,倒也没再阻挠她。

    董慈长长舒了口气,知道赵政两日之内必定会到咸阳,连最后一点担忧都没有了。

    虽然她也想念陛下,但他总有各种办法让她乖乖留下,有他在,她是别想出去的。

    董慈回了寝宫就开始给陛下写信,解释了下胡亥明阳宫伤人的原因,接着就说自己去渭泾之地做实地考察,月余归,勿念诸如此类。

    依着赵政的脾性定然会不悦,不过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就当抵住压力做一件坏事,多年来想做的事都积压在一起,都不知道先做哪一个好,要看见郑国渠让她有点激动,这种激动让她变得胆大妄为,一晚上脑子里都在计划着路线,第二日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了,宫门一开顺顺利利出了宫,径直北上往泾阳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蹭~作者菌不擅长写番外,哈哈,番外都是作者菌自己写着玩的,跟正文没啥关系,看不看都不影响剧情和结尾,接下来至少会日更一万五天,都是番外~感谢一路到这的小天使们~希望新文能写得好看一些~

    莺莺燕燕的六国美女不见了,也没有那些多得他连名字都记不全的公子公主们。

    咸阳宫里冷冷清清的,宫娥们无半点非分之想,仆从属下们规规矩矩对董慈尊敬有加,董慈不管宫中庶务,这些自然是他父王的手笔,就像他有次听父王对董慈说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只消陪着寡人便是。

    诸如此类多得数不甚数……

    在知道董慈卷走扶苏逃出王宫一走足足四年这件事以后,胡亥对这位堪称祸水一样的女子厌恶之极, 甚至想方设法的想弄走她。

    只是碍于父王。

    他以前是父王最宠爱的孩子,父王的宠妃得罪了他下场一样是个死字,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本该后宫无数的父王装着雄图霸业睥睨天下的同时,心里独独给这个叫董慈的女人留了一块金贵的地,不知道有多大,但独一无二,他的父王对旁的人都不怎么上心,包括他的儿子,别说他了,就连扶苏大概也没什么不同。

    这就跟一场梦一样,荒唐又可笑,和他记忆里完全不同。

    他原本的母亲是胡姬。

    胡姬出生不好, 被族长献给父王也是偶然之举, 父王对她说不上有多宠爱,但因为长相貌美天性活泼爽朗,胡姬在王宫里还算叫得上名号, 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一生安平到老。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看见她就难受。

    他没脸没皮的哇哇大哭,只希望她能自觉走远一点,别出现在他面前,但父王警告了他。

    插手朝堂政事厉声指责父王,口出恶言形如刁妇。

    性情善妒独占后宫,对父王不敬未经诏令私自搬离寝宫。

    胡亥承认董慈是父王女人的身份,并不代表他从心里奉她为母亲。

    虽说他是从董慈肚子里生下来的, 但这很奇怪,他有自己的母亲。

    抱有这样的记忆,胡亥没办法像扶苏一样尊敬董慈亲近董慈。

    他还被束缚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一百种不喜欢董慈的理由。

    身为人.妻却不安于室, 性情骄纵想做什么便要做什么。

    秦王与王后感情笃深天下人皆知, 世人都知道给秦王送美人不如送点名士真迹文籍,他还在董慈肚子里的时候就猜测过, 出生一年后就彻底死心了, 他那个一心爱着父王成日想着博得父王宠爱的母亲定然是不会再出现了。

    胡姬的命数变了, 变好变差自不必说。

    自秦王大婚过后至如今, 胡亥又痴长了两岁有余。

    两年间他与生身母亲董慈的关系缓解了许多。

    但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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