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初扭头一看，高大的男人正无视医院的规则，在靠近阳台的地方抽烟。
白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他的俊脸。
厉凌炀幽幽的侧过头来，紧盯着她惨白的面容，耳畔回荡着的都是医生在替她做检查时，说的那句“宁小姐身体情况不太好，各项指标都不太达标，除了高烧之外，还有轻微的低血糖，贫血以及……营养不良！”
厉凌炀攥紧了拳头，以前他就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却没想到会这么恶劣。
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她还是欧洲赫赫有名的玉雕师，居然营养不良？
过去的五年，她在欧洲一定也吃了不少苦。
其实想想也对，一个单亲妈妈，身边也没有男人照顾，日子怎么可能轻松？
可一想到她是替那个野男人生孩子把身体搞成这样，他就一通怒火。
“宁以初，你是不是没有脑子？五年前我给你离婚补偿你为什么不要？今晚不舒服，又为什么不早点说？非要在我面前逞强是不是？”
原本还有点感激他没丧失人性送她来医院，结果又被他一通乱训，宁以初简直无语，这人吃火药了吗？
“要不是某人大半夜的跑过来找我吵架，说不定我早就吃了药睡着了，还不至于来医院这么惨。”
厉凌炀都快气笑了，她生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不该给他个交代吗？
更何况，他还没把她怎么样。
宁以初挣扎着，到处摸索着，像在找什么东西。
厉凌炀看出她的意图，没好气道，“找什么？”
“手机。”宁以初也很坦率，“我就这么来了医院，明天早上宁宁看不到我，肯定会担心的。”
厉凌炀报复似的冷嘲道，“谁让你私下把她生出来的？”
宁以初翻了半天也没翻到自己的手机，恍惚间响起她一回家就把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了，多半是没有带来。
她现在也很累，不想和厉凌炀吵架，便主动放软了语气，“我手机没带，能不能把你的借给我用一下？”
“没这个必要。”厉凌炀沉声道。
宁以初以为他是恨屋及乌，看不得她关心宁宁，胸口涌起一股愤怒。
他做人能不能不这么双标？
她怎么都是为了救他女儿才搞成这样，现在连个手机都不愿意借！
厉凌炀对上她满脸的愤怒和委屈，居然见鬼似的找到了一丝平衡和安慰，好像终于不是他一个人生闷气了。
眼看着宁以初气不过要去找护士借手机了，他才慢悠悠的说，“别打了，你女儿放心不下你，非要跟着一起来医院。”
“什么？宁宁也在医院？”宁以初震惊了，也坐不住了，环顾四周，这是一间VIP病房，旁边还有一张小床，但宁宁不在这儿。
厉凌炀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发烧一直在说胡话，我就让护士抱她去隔壁房间休息了。”
宁宁毕竟只是个四岁大点的小姑娘，哪里熬得了通宵？
开始还使劲撑着眼皮保持清醒，后来小鸡啄米似的，被护士一哄就进入了香甜的睡梦。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宁以初主动道歉，“今天……谢谢你。”
厉凌炀轻嗤道，“听到你说一句谢谢，真是不容易。”
宁以初，“……”她跟别人经常道谢的好吗？
厉凌炀看着她苍白的脸，又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原本宁以初还不怎么觉得饿，他这么一提，顿时有些饿了，准确来说，倒也不是特别饿，就是胃里空荡荡的，输液吃药不太舒服，她起初打算忍忍，“算了，再过一会就天亮了……”
厉凌炀听着突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你现在身体什么情况吗？说不来人话就给我闭嘴。”
“喂！你别搞人身攻击……”
“好好在这儿躺着，我去给你买。”厉凌炀烦躁的撂下一句，跟护士交代了几句，便大步离开，天知道，这五年她是不是都这么将就？
看宁宁那小不点之前也生病进医院，该不会母女俩都是个药罐子吧？
宁以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而失神。
他这是在主动关心她吗？
宁以初一个激灵，陡然瞠大了眸子。
“醒了？”耳畔忽然传来男人沙哑磁性的嗓音。
“妈咪不冷不冷，宁宁给你暖暖……”宁宁手忙脚乱地握着宁以初的手给她呼暖气，可她小胳膊小腿，哪里能暖到宁以初？
厉凌炀深深地看了眼这母女俩，脱下外套裹在了宁以初身上，吩咐司机，“把温度再升高一点！”
……
谁送她来的？
她脑海中闪过昏迷之前的画面，自己在和厉凌炀争吵。
等等，宁宁呢？
宁宁歪着脑袋，叉腰道，“我妈咪才不会做背后诋毁人这种没品的事！我讨厌你当然是因为……”
“因为什么？”厉凌炀竟然来了几分兴趣。
宁宁差点就想说因为哥哥调查过你，但她及时刹住了，话锋一转道，“因为你长得太丑了！还是非不分，喜欢坏心眼的狐狸精，哦，对了，还有重男轻女，一点都不疼兜兜……”
私人医院里，宁以初浑身感官意识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
她睁开眼，嗅到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记忆好像混乱了，放电影般一遍遍闪过痛苦的回忆……
她看到被厉凌炀抛弃的自己，看到大火吞噬了她的两个孩子，看到了沈江清得意洋洋的嘴脸。
很少有孩子真正不怕他的。
就连他的亲生儿子程程，被他冷眼扫过，也会心生畏惧。
真是疯了才和一个半大点的孩子瞎聊！
“冷，好冷……”昏迷中的宁以初，打着哆嗦，瑟瑟发抖。
脑海中不断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
厉凌炀削薄的唇紧抿，阴鸷的冷嗤。
他丑？他重男轻女？
宁宁满心都是亲亲妈咪发烧了，闻言狠狠的朝他翻了个小白眼，鄙夷的神色非常明显。
“怎么，我说错了？”厉凌炀深邃的眸子微眯。
这个孩子，好像胆子格外大，也从来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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