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泽维尔忍不住骂了句粗话，连忙起身往后一跳，手中紧紧握着锚点。
苍白扭曲的、带着尖利指甲的手臂破开了拉戈尔的衣物，自他的腹腔中伸出，挣扎着抓向空气。
漆黑反光的、挂着粘稠体液的触手代替了血肉，在空中怪异地扭曲着。它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蜿蜒地在地面上延伸探索。
“——啊、啊啊……！”拉戈尔发出沙哑的喊叫，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或许他还想说什么，但在这般非人的折磨之下，泽维尔听见的只有无意义的含糊嚎叫。
很快，捂着双眼的手脱落下来，无力地摔在地面上，溅起一片黏液。而眼球的情况终是揭晓——灰蓝的双眸被身后的神经托举而出，突破了眼皮的限制，如同蜗牛的眼柄。
不再是人形的拉戈尔·多伦用细长的双眼、用胸口的眼球、用大腿的瞳孔死死盯着泽维尔，紫黑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已不是方才的沙哑，带着神圣的吟唱：
“——你有什么愿望？”
“——你想要实现哪些？”
“——你渴望得到什么吗？”
接二连三的问话敲打着泽维尔的耳畔。
低语带着未知的神秘力量，光是听着就让他几乎陷入恍惚。
【您正在进行『魅力』豁免检定…】
【 D20+4=13[1d20=13] + 4=17，检定成功。】
系统的播报声让泽维尔短暂清醒下来，他发现自己在不自觉中靠近了那团扭曲的血肉几步，甚至内心差点真的想许个愿望。
感觉面部有些湿润，泽维尔抬手摸去——是眼眶流下来的鲜血。
这显然不是看人上演大变身的时候了，他拔腿就朝着巷道外跑去：“我靠！安塞斯特，跑！别管尸体了！”
看呆了的安塞斯特扶着脑袋，跟随着泽维尔慌忙地跑出去。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但当他们看见两个满身血污的人从小巷里跑出来之后，立刻大声喧闹起来。
——或许安塞斯特半掉不掉的脑袋也在这情况中立了大功。看着路人的反应，正在拔腿跑路的泽维尔内心不合时宜地思索着。他想，靠自己解决那个怪物显然颇有风险，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
“救命啊！”一口气跑到街道另一边的泽维尔，故意用恐惧的语气大叫道，“有怪物杀人了！救命啊——！”
安塞斯特没有跟着大叫，不知道是因为感到丢人，还是因为脑袋真的要掉了。
“怪物杀人了，救命啊！”
“怪物，什么怪物！？”
“啊啊啊啊啊——！”
喊叫声引发了惶恐，街道上的路人跟着跑起来。也有勇敢些的人鼓起勇气靠近小巷，但要么他们恍惚地走了进去，要么同样变成惊慌人群的一员、跟着快速跑走，大声喊叫。
不得不说，暗林镇的安保工作还是不错的。不等泽维尔和安塞斯特二人再跑多远，就有几个身着锁子甲的警卫各自提着武器冲过来。
“什么情况？大家不要慌张，我们会保护——哇啊！”身材壮硕的警卫队长紧握着长矛，用大嗓门安抚着群众。但他的平静在看见巷道内那一团扭曲的血肉后，随即转变成了惊慌。
他连滚带爬地远离了巷口，朝着队员们喊叫道，“弩手就位！射死那只怪物！还有，贝尔，去请昆泽大人！”
一个又一个漆黑的眼球撕开了血肉，在拉戈尔的身上冒出。它们的瞳孔不安地左右摆动着，又直直地盯着泽维尔。
长外套下仿佛有什么在蠕动。
“是…帕登小姐的话。她对我有恩，她让我……留下你的性命…。”
“我对你们的爱恨情仇没有兴趣。”泽维尔暗暗叹气，虽然拉戈尔意外地配合，但接二连三蹦出来的新人名只让他的思绪更加混乱。他在心中记下“昆泽”和“帕登”两个名字，又看向拉戈尔：“告诉我，那个昆泽，你们的主使人，是什么身份。属于什么势力？”
“昆泽大人…他是，‘空皿’。信仰着，乌特——”拉戈尔嗫嚅着，吐出了令人惊讶的信息。
——眼球，眼球，眼球。
“还有，他，他…！”挣扎着说着话，拉戈尔·多伦的眼睛开始剧烈地抽搐，痉挛发作似地直直盯着泽维尔。他惨叫着，按在心口的手抬起来，捂着眼睛，仿佛想掩饰什么。
轻轻的“噗嗤”、“噗嗤”破肉声。
“…”
“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你们想杀我，我轻轻反击一下罢了。”泽维尔露出个和善的微笑，“不如告诉大家，是哪个家伙盯上了我？”
男性咳出一口血，回了泽维尔一个难看的表情，“就算告诉你，我也难逃一死…说不说又怎样？”
但他的话语随即被打断。
“呃，啊啊……！”
“…是昆泽大人，他下达命令，要我带回你的尸体，作为宝贵的祭品。”
这和泽维尔所想象的情况有些不同了，居然又冒出来一个新的名字。他挑了挑眉，一边擦拭着锚点刺剑，一边询问：“那还真是令人意外。那你怎么又不想杀我了呢？这可是违抗大人的命令呀。”
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干瘦男性，面容普通，轮廓微深。
他咬了咬牙，灰蓝色的眼眸瞥了一眼泽维尔，嘴唇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
泽维尔有些意外，没打断男子的陈述。就之前的表现来看，这个黑发的干瘦男人显然是这支袭击小队的话事人，既然他愿意配合，说不定能知道些别的情报——虽然不一定真实。
“拉戈尔·多伦，虽然不重要，但是我叫这个名字…上头给的命令是带回你，死活不论。”拉戈尔·多伦艰难地支起身子，用力捂着心口，任凭鲜血流淌。但泽维尔还是抢先注意到，他心口的伤痕已经有些愈合，像是被某种力量治愈了一样。
“你最好先告诉我‘你的上头’叫什么，是什么身份。”泽维尔叹了口气，他可不想来一场刚准备提及重要消息时，说情报的人就直接毙命的戏剧。
“起码你会死的痛快些。”
“哈，痛快…也是。”面对泽维尔几乎是威胁的问话，干瘦的男性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并不想杀你。”
地上那位身着暗色长外套的施法者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死了一般。但泽维尔看见了他轻微抖动的眼皮，显而易见地，在装死。
加重了力度给了那家伙一脚，让他做了个翻滚之后。泽维尔蹲下身去，凑在施法者身边，“别装了，这可不是在讹你。哥们，你的伪装技术实在是…太烂了。”
就算是天大的傻瓜，这下也该睁开眼了。在外套的帽兜落下来之后，这名施法者的面容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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