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块残破的宝石，如同望着一只眼睛。
眼睛就是窗户。
目光透过，可以看到很多的风景。
他看到了！
一阵风从废墟的某个角落里飘来，穿过那些厚厚的尘埃，掀起一场如梦般的雨。
死寂的大殿忽然有了动静。
那些尘埃宛如化作了真实的雪，围着那袭白衣快速旋转。
白衣微动。
飞雪化作漫天白雾。
外面的人见不着里面，不论用怎样的办法也无法窥视半点。
李含光站在里面，眼中的景象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四周是漆黑的。
严格来说是虚空，破碎的虚空。
这里似乎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连虚空这种无形之物也可以破碎至此，久久无法复原。
他依旧在凝视那抹蓝色的宝石。
此时的后者已化作一团幽灵般的火焰，在虚空中沉浮不休。
李含光平静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似乎对这一切变化都早有预料。
那朵蓝色的火焰似也因为他的反应感到疑惑，短暂地静止，随后更加剧烈地燃烧。
李含光说道：“你这缕残魂保存至今已是不易，你最好长话短说，不然很可能会说不完！”
蓝色的火焰再度愣了愣，燃烧的势态减缓了许多。
却仍旧在不断跳动之中。
“邪灵族？那是什么？”
伴随着他的询问声，四周虚空中的场景开始改变。
一幅幅有些模糊，却很真实的画面出现，落在李含光眼中，则变得更加清晰。
这很显然是一处战场。
战争已进行到最激烈的部分。
天地间满是燃烧着的火焰，一缕缕漆黑的、充盈着邪恶气息的黑气从随处可见的虚空裂缝之中漫出。
一道道冰冷的身影自黑气中走出。
邪恶是一种感觉。
很少有人什么也不做，便被定义为邪。
但那些从黑气中浮现的身影，只要看一眼，便似能看到那股浓郁得、宛如深入灵魂深处的邪恶。
它们宛如是世间邪恶的源头。
不该为天地大道所容！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内，他看到山河破碎，每时每刻都有数之不尽的生灵在死。
那些生灵有人族，有妖族，有海族……
它们都是五域的生灵！
……
邪恶往往与强大同在，弱小者连邪恶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邪恶的身影自然也是如此。
李含光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阴云，每一朵阴云中都有难以计数的强大存在。
圣境强者？
在那些家伙里似乎只有冲锋陷阵的资格。
只一眼，李含光便看到数百尊大圣，不下百尊的准仙，准帝同样不罕见，甚至还有大帝。
这样的阵容，是如今的五域几乎难以想象的。
而这只是那些画面中的冰山一角。
原来这就是远古时期的战争？
难怪连大帝都要陨落！
……
画面渐渐消散。
李含光发现那朵蓝色的火焰已稀薄了太多，随时有可能散去。
他当然知道这是空青大帝留下的最后一缕残魂。
之前在炼丹房内，那股独属于大帝传承的威压弥漫出来，所有修行者都被压在了地上，只有李含光和叶承影依旧站得笔直。
叶承影是那传承的继承者，所以不难理解。
李含光没有动用任何手段同样安然无恙，便是因为这缕残魂的存在。
理由也简单。
空青大帝看到了李含光指点叶承影的那一幕。
他对叶承影的确挺满意，但他更希望接受他传承的人是李含光。
可李含光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只能选择尊重。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求李含光！
“守护五域，是我一直在做的事！”
李含光如是说道：“你不必求我，更不必感谢……”
“这无关责任！”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选择！”
“至于仙界，我早晚会去的！”
蓝色的火焰微微颤动，最后彻底消失在这片虚空里。
四下里虚无也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那片将散未散的云雾。
尘埃最终也落地。
出现在李含光面前的是一张张带着惊色的熟悉脸庞。
“怎么了？”
李含光不解地说道。
叶承影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道：“大师兄，你可算出来了，大家都已准备合力破开这片禁制救你了！”
李含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将他们那些或多或少的关心情绪尽收眼底，心中微微一暖。
他询问道：“我进去了很久？”
叶承影还未说话，剑九幽便叫唤道：“可不是，足足一个多时辰，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李含光没有去留意他刻意咬重的那个“我”字。
心道原来自己看那些看似一闪而逝的画面用了这么久。
叶承影问道：“大师兄，我们现在去哪？”
李含光收敛情绪，看了一眼四周的场景，说道：“等我收个东西，我们就走！”
他话音落下，手掌已搭在了宝座那颗蓝宝石上。
那颗宝石早已连原先的光华也不复存在。
但在李含光的手掌落上去之后，忽然闪耀出各种玄奇至极的光彩！
如同透过棱镜看天上的耀阳。
四周的天地微颤，入眼处所有的景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倒卷。
这一切的终点，在李含光手中！
啪嗒！
一声轻响，李含光掌心多了一座巴掌大小的宫殿。
这是空青大帝生前的行宫。
也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帝器！
虽说有些残破，但依旧弥足尊贵，算是空青大帝对他的馈赠！
也许是因为这点的缘故。
李含光炼化这件帝器没有丝毫的滞涩，一切行云流水。
几乎只在刹那间，便将这件帝器完全掌控。
李含光打量着手中的帝器，有些满意。
这种可以随处携带的行宫自然是一等一的装逼利器。
出场特效也基本点满。
等回去后，他再以天地烘炉修复改造一番，逼格定然会更高。
便在这时，他的眼中忽然出现一缕极为隐晦的阴暗气息。
那气息极淡，一不留神便会忽视。
但李含光却从其中察觉到极致邪恶的味道。
这种味道与之前所见的那些画面中的如出一辙，李含光很是轻易辨别了出来。
【邪灵族一位大帝级强者在空青大帝身上留下的隐晦印记，意图在其死后，等此秘境连通五域，或有五域后人取得，锁定五域所在方位！
此印记以邪灵族无上秘法凝聚，空青大帝死时残魂已微弱至极，根本无法发现！
抹除之法：……】
李含光微微沉默，念头微动，庞大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扫过这座行宫。
将那缕黑气彻底湮灭。
……
静夜如水。
干净如纸的天空里，忽然出现一道涟漪。
一道身影自涟漪中迈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啊——”
剑九幽很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总算出来了！”
江胜邪点头道：“是啊……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五域还是美好的很！”
秘境中的景色虽然别致。
但危机太多，而且天地规则单一，可见的风景都是千篇一律。
不论是万里金河般的沙漠，又或者一望无际的草原，初看时觉得壮美至极，见久了，便不尽人意。
哪如五域这般，景致万千？
剑九幽忽然挑眉：“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天地间的灵气比以往浓郁了好多！”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一怔，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惊喜起来。
岂止是灵气？
便连天地法则，也比他们入秘境前浓郁了三成不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承影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离开的这些时间，外面也不是很安静！”
啪！
黑暗的夜空里忽然升起一道流星。
那道光芒升到百余丈的空中，便迸射开来，散落成数百上千朵细小的焰火，照亮了夜空。
原来是烟花！
叶承影惊喜道：“难道是过年了？”
李含光视线透过云海，落在人间，摇头道：“小年！”
……
虽是小年，但也意味着大年马上到了！
傲剑仙门的年味越来越重，便连山门上也已贴好了用符咒刻画的对联。
一行人等人回到傲剑仙门，自然是引起了一番别样的动静。
但李含光向来不喜欢无逼可装的热闹场景，简单说了两句，便让众人散去。
其余宗派的那些天骄们，早已纷纷告辞离去。
一是因为离开多时，出来后总要回宗门报个道。
其次便是，他们得准备过年当天送到李公子山前的礼物了！
李含光回到熟悉的院子里。
刚一躺下，一道白影便从虚空中飞掠而出，钻入他的怀中，亲昵地蹭着他。
昂~
夜空中亮出现一朵火红的云。
龙马胭脂落在院子里，盯着小银狐，不断打着响鼻，很是不满对方动作比她更快。
小狐狸“啾啾”地叫唤了几声，拳头大小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三足金蟾在院子的角落里默默地“呱”着，与以往的每个夜晚一样没有存在感。
李含光看着这一幕，心道若是二丫在此，那必然就是另一幅画面。
也不知她此次沉睡醒来，实力能恢复到哪一步？
……
如此安逸的时光，李含光并没能享受多久。
他很快便被李湛卢给喊了过去，说是讲述一番秘境内的所见所闻，间接丰富一下李某的阅历。
很多孩子比大人想象的要聪明。
当他们想吃鸡蛋的时候，往往不会直说，而是通过夸奖那个鸡蛋又大又白又圆，让家长注意到那个鸡蛋，随后想起，该给孩子炖个蛋补补身体。
对于李某的这种行为，李含光笑而不语。
也没有揭穿，只是很适时宜地拿出了一批外界很难见到的圣药，放在了李某面前。
李某顿时高兴得像个孩子。
白月仙子对此很是不满：“多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一样！”
李含光微微一笑，表示很能理解说道：“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离开李某的府邸，李含光索性去了炼器房。
最重要的事莫过于装逼。
磨刀不误砍柴工，工具需要先准备好！
他来到豪华的炼器室，开启阵法，掏出了那个巴掌大小的宫殿，又翻出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玄铁。
随后便开始修补帝器。
这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对于获得过百炼大帝炼器传承、且拥有全知洞察的他而言，也难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
他用来修帝器的炉子本身也是帝器。
只是略微有些耗费时间。
就这样，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
傲剑仙门上空的虚空宛如暴雨中的湖面，涟漪不断，似乎永远无法平静。
数以千驾庞大的飞舟停在傲剑仙门大阵外，挂满了喜庆的楹联。
虚空中无数身影沉浮。
数百位圣境强者同聚一处，惹得虚空动荡不休，他们齐齐对着瀚海峰所在的方向拱手，朗声道：
“我等，祝李公子年庆吉祥，万事无忧！”
“愿李公子修无止境，早日窥得大道真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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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凝望。
宝座保存的还算完整，只有最顶端那颗蓝色的宝石有所残缺，散发着不规则的光。
剑九幽更是连连感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次错过，注定后悔终身！
真是不知何时才能混进李公子的亲友团！
有生之年能否？
直直地朝着最上方的宝座走去。
……
他一步踏出，跨越虚空，来到那宝座前。
眼前的景象却顿时让他们失望无比。
原来恢弘大气只是表面。
这座主殿内部的破损程度，尤在之前所见最破旧的那个仓库之上。
李含光不这么想。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过多思考，也没有去管身边的人在想些什么。
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任何机缘的样子！
修行者们都失望透了。
可如此重要的事物居然放在较为偏僻的炼丹房内，那么那座更为恢弘的主殿内又该有怎样了不得的机缘等着他们？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们很快来到恢弘大气的主殿之中。
就像冬日里随处可见的积雪。
数根粗大无比的石柱断裂成好几份，东倒西歪地躺在大殿的正中央。
整个主殿给人的感觉就是破败和荒废。
遍地狼藉，满地残渣。
不知以何材质铸造的地板上，堆积有一层厚得让人难以想象的灰尘。
修行者们离开了那间存放丹帝传承的屋子，脸上多了些期待的神采。
这位大帝既然是以炼丹术成道。
那么他的丹道传承理所应当是这座秘境内最了不得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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