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有张之瑾一个亲生儿子，自然不想为了个外头嫁进来的儿媳妇，弄僵了母子情分。
王氏目有深意的看了暖大奶奶一眼：“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的，理应清楚子嗣重要性，再则，即便生的是儿子，那也是庶出，挡不了你儿子将来继承爵位，不过是先生一个丢在哪里安定人心罢了，老太太瞧着也高兴不是？”
“老太太很喜欢莺姐儿。”暖大奶奶艰难的开口。
旁边的如嬷嬷也觉得王氏操之过急了，忍不住插嘴，替暖大奶奶道：“眼瞅着马上就乡试了，上次大少爷因病没能去，如今还往屋里塞人，恐怕是要耽搁学业的，不如之后再说。”
若是逼得暖大奶奶气的回了娘家，镇国府邸那头，可不是能善了的，个个都是练家子，真的打了过来，吃亏的还是大少爷呢！
王氏还能听不出如嬷嬷的弦外之音，忍不住瞪了胳膊腿朝外拐的人一眼。
暖大奶奶自认自个是玲珑手段，可在无子这事上，她只能任凭王氏拿捏。
王氏理了理衣袖，便是对着暖大奶奶发话道：“你是要觉得委屈，我便把你母亲请过来，让她好好分说分说，我记得你家有位姨娘，就是在你母亲怀你时提上去伺候你父亲的。”
“当初你怀莺姐儿的时，我可还千叮万嘱你夫君不许亲近底下丫头的，要她好好同你一道等着孩子出生，我待你不薄吧。”
“自打和你成亲以来，大少爷也算是身边干干净净的厉害，也算是全了你的面子给足了你宠爱，满京城和你夫君年岁差不多的，那个不是屋里两三个人伺候，还别说孩子都有几个了……”
暖大奶奶抿唇，在王氏的步步紧逼下，确实没有任何能给她辩驳的话口。
自古那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她独自霸占这张之瑾这些年，已经足够了。
王氏的话依旧在继续，语气越来越严厉：“大房就要有大房的气魄，别那么小家子气，这般小娘养的做派丢你镇国公府的脸，话也说到这里了，既如此，那我——”
“母亲在和暖儿说什么呢！”
一道急促且凌厉的声音从外头而来。
如嬷嬷见着进来的人忙招呼了一声大少爷。
王氏吓了一跳，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儿子急道：“不在学堂好好做学问，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当心你老子晓得揍你一顿！”
她就是专门找了儿子张之瑾去学堂的空隙，把落单的暖大奶奶叫过来单打独斗的。
张之瑾阔步进来，似乎是跑来的，微微的喘着气。
他见着自个素日神采奕奕的娇妻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把就把暖大奶奶揽到自个怀里，对着王氏语气微微冷：“母亲，暖儿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也该体谅她是晚辈！”
王氏：“我——”
张之瑾直接打断母亲的话“暖儿每日还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性子再温和的人都会来几分不悦的脾性，您是过来人，多多少少客气几分，到底顾念着暖儿还小才是。”
暖奶奶听着这话莫名眼眶就红了起来，语气酸酸的，低声同跑来的张之瑾道：“我没事的，你怎么来了？”
张之瑾并不回答妻子的问题，只是将她肩头拦着，一副护着的模样。
见此，王氏也不客气，语气犀利且直白：“怎么，我是做婆母的，还不能和自个儿媳妇说几句话了，我今日就把话给你说清楚了，我给你定下了我表妹家的庶女过来伺候你，不管如何，先把庶长子落出来。”
张之瑾拦着妻子的肩头，示意她不必说话万事有他。
王氏是晓得这小夫妻感情极好，但也觉得张之瑾宠妻过度“你是侯府下一任的家主，子嗣有多重要，还要我来说！我等你媳妇肚子多少年了！她不争气，只有让其他人来争气！”
张之瑾语气温和，说出的话确实如同刀子，他目光如炬盯着王氏，就道：“难道女子的作用就是用来开枝散叶的？”
“商议，他能和商议什么？当着你的面说想再要个小老婆？”王氏心中冷笑，蔑笑的看着暖大奶奶，冷声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如何打算的，此前就被你拖的好几次没办成这事。”
依着自家儿子对这人的看重，还不得把人护的严严实实，弄不好还要来和她说几句嘴的！
她不想和人分丈夫，一点都不想的，退一万步而言，即便是要分丈夫，她也希望等过个十几年，身边的孩子们都大了，那时候她也不好伺候了，届时在提纳妾亦或者通房的事。
虽然还在闺中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告诉过她，嫁给英国公府邸的小公爷，必然是要忍受许多常人不能忍之事，最要紧的就是开枝散叶。
生了女儿后她便是一心想加把力生个哥儿的，道观佛庙不晓得每年要捐多少香火钱，调理的汤药一碗接着一碗下去。
王氏冷声道：“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难不成你是要今后英国公府邸后继无人吗？”
暖大奶奶是真不想放一个王氏的眼睛到自个院子来……也晓得这般的大家贵族，除开要娘家地位霸道给她做靠山以外，必须要有个儿子傍身才能彻底立足脚。
好久，暖大奶奶才慢慢的说：“母亲既然有了这个打算，容我回去和大爷商议吧。”
“这都过门几年了，你家晚你一两年出嫁的妹妹那个不是儿女双全了，我并非娶你是为了传宗接代，可到底你也得开花结果不是？”
王氏语气严肃极了：“你夫君是小公爷，未来英国公府邸的主子，你不替他着急我这做娘的急啊，难不成你不想给莺姐儿添个能护着她一生的弟弟？”
暖大奶奶静静的站在王氏跟前，一字不言，端放在腰间的双手已经捏的泛白。
可，子嗣之事是不能强迫。
她急也求不来。
暖大奶奶好半天才找到自个声音，很是艰难的开口：“母亲，这事倒是我疏忽了，既是要给夫君……”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终究是底下了头，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自傲，眼中似有泪点闪现，素日那么神气的人，此刻竟然有些卑微了：“母亲，我已经在好好调理身子了，我会给大少爷开枝散叶的。”
听着好生养三个字，暖大奶奶的脸色顷刻刷白，沉默的一字不言。
王氏看跟前儿媳妇垂眸不语的模样，便是重重的叹气：“做这幅我欺负你的模样给谁看？”
王氏不疾不徐的说着，低头喝着茶水，语气平和：“那姑娘虽然是我表妹的庶女，和我算是沾亲带故，但你放心，我和她不熟，怎么相处是你们二人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求明年这时候有个大胖孙子。”
子嗣是大家族中最为看中的事，她万事都可忍气吞声，唯独这个不行。
王氏见暖大奶奶木楞模样，轻笑起来，忍不住道：“平时那张小嘴不是挺利索的，你若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王氏平静的道：“那姑娘我觉得极好，不会在你面前泛起浪花来，身份也尚可，算是良家女子，启过蒙，四书五经也略微读了，即便不得你夫君喜欢，也能在书房红袖添香。”
“你素日忙着府邸内务，也不能做到妻子的职责，有个人帮衬帮衬也是极好的。”
王氏瞟了一眼暖大奶奶，也难得去管她怔住的神情，自顾自的说：“人选我已经有了，你应该有印象，是我娘家表妹的庶女。”
暖大奶奶目光僵硬。
王氏不理会的继续道：“虽说是我娘家人，我也不会去偏袒她半分，那孩子老实本分，模样不算多好，但我看了，是个好生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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