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愈发迷糊，但依旧回答：
“此是深秋。”
“深秋之时，莫说那阳春盛开的桃花，便是那夏季的野花也尽数败落。你说……为何这桂花开的却这般鲜艳？”
“这……末将不知，愿闻其详。”
“……我也不知。”
“……”
章邯有些无语，可这时，却听到了他这一辈子……记忆最深的一句话：
“只是……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花发时百花杀。”
随着话语，章邯仿佛进入了尸山血海之中一般，身边无数亡魂与他擦身而过，齐齐朝着那声音平淡的背影冲去。
他们不甘，愤怒，想要把那人撕成碎片。
可是偏偏，无数冤魂在飞舞到了那人面前时却退缩了。
尖叫，哀嚎着退缩，最后灰飞烟灭。
章邯从未见过如此幻境，也从未从校尉身上感受到如此凝重的血腥气味，一时间他心头升起无数恐惧，脸色一片苍白。
这时，云纵开口了。
“这天下诸国，便如那春夏之花，繁华斗艳好不热闹。可终究……抵挡不住岁月轮回，季节变换。也是该到了……腐朽的时候了。”
说话间，尸山血海缓缓消散，只有那亡魂嚎叫依稀响彻耳边。
可章邯却不知校尉大人为何忽然和自己聊起了这个。
此处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处罗网杀手杀了一位……身份神秘的妇人的凶杀现场。为何刚才情绪还很低沉的大人却忽然说起了桂花，以及这些奇怪话语？
而云纵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疑惑，缓缓转过身来。
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子麻木一般的平静：
“你且记着，如若有一天……这天下平定，四处再无战事。那你就要往上爬，用尽一切的往上爬，爬到一个最高的位置时，在自己的手中积攒一切力量……”
章邯瞳孔猛然一震，惊厥的看着云纵，心里却仿佛猜到了什么，掀起了滔天巨浪。
可云纵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我让你掌握的这份力量很简单，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光所有试图挑起这天下战乱之人。下至百姓，上至……王侯！不管他是因一己私欲也好，还是逞那理念之争也罢，杀！违抗王命者，杀！犯上作乱者，杀！不忠不孝者，杀！不仁不义者，杀！一个不留！任何企图在让这天下陷入动乱之人，使百姓黎民身居水火之人，使国不复国，城不复城之人……天下，皆杀！”
一段话，七个杀字。
如磐石激风雨，如利斧遇开山，带起了无边杀气，却有着无尽的坚决，涌向了不知为何冷汗直流，但眼眸却越来越亮的章邯。
“是！末将尊校尉令！”
章邯鞠躬，顿首，手持利剑，黑衣染血，向着云纵发出了自己的承诺。
（我才发现，我的存稿要么的了……赶脚自己要凉凉~）
“是桂花。”
“嗯，那你可知如今是什么季节？”
“校尉大人，城中以清，当值守备宣启武求见。”
“……”
云纵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盯着桂花树发呆。
“末将在。”
“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章邯先是一愣，下意识的答道：
然秦军铁律，攻城破门之后，不可伤及城中妇孺百姓，需以安抚之责。违者轻责仗棍，重则问斩。
所以，无论是多惨烈的战役，或者是多顽强的敌人，陷阵营都不会惧怕。别说校尉云纵与自己这个副将，哪怕现在留守于陷阵营执掌伙夫造饭之职的残废老卒们也各个都是杀人无数的刽子手。
可唯独，他们的手上没染过百姓之血。
就在章邯想着要不要重复一遍自己的话语时，忽然，听到了云纵的声音。
“章邯。”
刚才这一幕……一定让他很是愤怒。
半晌，章邯见云纵还不吭声，只是背对自己看着那有些孤零零的桂花树，这才出言说道；
别说今日这种救援之急了，哪怕比这惨烈十倍的战争，强大的敌人，他们也都经历过。
至于攻城之战更是无数。
是凶器。
但却不似那手持庶人之剑，行凶斗狠招摇过市的凶人，但论起杀人来，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此中之道。可论起维护自家子民，使其不受敌军来犯之害，这一点章邯心里比任何人都知道云纵的意思。
可是看今天这情况……虽然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刻云纵那隐隐约约透露杀意的背影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自云纵前不敢保证，但自云纵执掌陷阵营之后，这一点章邯可以保证。
他们是屠夫。
第24章
章邯看着前方的背影，zui唇微微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陷阵营兵锋所指，皆是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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