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何枝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好在她对上了那双透着真切关心的眸子，这让她心底微松，不由埋怨自己的以貌取人。
祁公子身体不好已经很可怜了，自己怎么能因为他脸色白了点，黑眼圈重了点，身材瘦弱了点就觉得他阴森呢？
正在她自我忏悔的时候，祁礼有开口问道“可是刚刚帮忙是消耗过大，有些累着了？”
何枝从忏悔中回过神儿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院子，有些……愣神罢了。”
说着，她腼腆地笑了笑，瓷白的面庞上浮出两抹绯红。
何枝倒不是真的这么容易害羞，委实是她脸皮太薄了，情绪稍有波动就会脸红，导致她连生气都没什么气势。
祁礼面上松了口气，旋即叮嘱道“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在下说啊。”
何枝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会儿头，点得自己头都有些晕了，生怕祁礼不相信自己的承诺，就差举手发誓了。
祁礼被何枝这模样逗笑了，伸手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肩膀“行了，何姑娘只要不和在下客气就行，再点下去只怕要头晕了。”
他的手一触即离，亲昵又礼貌，绝不会叫何枝觉得被冒犯，却也显得十分亲近。
何枝听话地停下动作，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了，并未有什么反感的模样，只是乖巧地看着祁礼，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祁礼手指动了动，很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这个过于亲昵的危险念头。
他的眸中，一抹叫何枝分辨不清的意味转瞬即逝。
“这里能被何姑娘夸漂亮，真是它的荣幸了。”这样说着，祁礼做了个请地手势，请何枝与他一同进入这座小院。
何枝这才又想起这座让他瞧着就不舒服的院子来。她犹豫地看了一眼院子，瞥到一旁真挚邀请她的祁礼眼中，那抹隐藏的期待，怀疑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了。
最终，何枝还是决定相信祁礼，进入这个一看就有点问题小院。
就像人不可貌相一样，没准儿房也不可貌相。
这样想着，何枝已经在祁礼的带领下，踏进了院门。
身后，随着阿山将院门缓缓合上的轻微撞击声，何枝不由感到密密麻麻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自己背部的衣服。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忘掉这种渗人的感觉，却听祁礼忽然道“何姑娘觉得那位司徒公子如何？”
何枝不知道祁礼为何突然提起司徒凛，但是她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司徒公子……蛮有趣的。”
“哦？”祁礼意味不明地看着何枝。
何枝没注意到祁礼的眼神，只自顾自道“说来也奇怪，我从小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人了，但是司徒公子总给我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她刚说完，就发觉这话有些太过暧昧，脸上泛出红晕，急急忙忙地补救道“啊，不是那种不一样，就是，就是……哎呀，我有些说不清楚了。”
何枝垂下头，只露出一对红红的小耳朵。
祁礼轻笑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而似感叹似疑问地道“说起来，何姑娘似乎总会撞见一些奇怪的人啊。”
他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自从和何枝结伴而行，这一路上真的是遇见了不少类似今天的状况，有时是拦路的山匪，有时是某地财主家的纨绔，虽都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人物，可这频率真的很不正常。
祁礼以前也不是没和长得漂亮的姑娘接触过，比何枝更漂亮的也有不少，真的没哪个像何枝这般，三天两头儿地遇到意外。
而何枝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淡定，虽然脸总是不受控制地会红，却也展露出几分习以为常的态度。
似乎意外太多，也就成为了何枝的日常。
何枝听他转移了话题，立刻松了口气，可是听到这句感叹，又忍不住叹气“哎……可能是我比较倒霉吧，不管走到哪儿，总会莫名其妙地……被看上。”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其小声，很是不想被祁礼听清。
祁礼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何姑娘，只能说那些人人品实在太差。”
何枝脸上露出几分苦色，不禁喃喃道“要是我长得是什么倾城绝色也便罢了，可是扪心自问，我离漂亮都还有段距离，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瞎了眼。”
说到这个话题，她显然是一肚子的郁气，就算早就习惯了面对这些糟心事，但是糟心事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她真的很想问问老天，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祁礼勾唇轻笑，换来何枝一个怨气满满的小眼神儿。
“可是，在下觉得何姑娘很美啊。”祁礼认认真真地说着，看向何枝的目光十分温柔，有种可以融化人心的感觉，“美到所有人都会想抢回家的地步。”
“何姑娘？”一道有些阴冷的声线响起，何枝循声转头，一张和那院子极为搭配的苍白面庞便映入她的眼帘。
一路上早已熟悉习惯的脸，此时却和那院子相互映衬般，有了一种别样的阴森。
“哈哈哈，好啊，柏兄果真是个奇人。”司徒凛愣过之后，不由笑起来，他真是觉得，游历江湖太有意思了，你永远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柏桀勾着嘴角，笑得肆意，一面唤过小二来点菜，一面抽空对司徒凛道“我这算什么？那些仵作还能对着被剖开的尸体吃饭的呢。”
司徒凛眼睛微亮，他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扮过仵作，对此自然是十分好奇，便就着这一话题与柏桀深入讨论起来。
四方居门口的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刚刚帮了大忙的何枝和祁礼一行人，也已经到了祁家位于云京的一处小院。
准确来说，这院子其实是祁礼名下的一处房产，布置得极为清幽，清幽到有些阴冷的地步。
何枝乍一见到这院子，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她说不出来这雅致漂亮的院子哪里不好，却直觉宁可去住破庙，也不想踏入那道院门。
“所以，你现在明白是为什么了吧？”柏桀的语气让司徒凛有种微妙的熟悉，不过他那双死死盯着司徒凛的眼睛，又让司徒凛一时想不起来这熟悉感的由来。
司徒凛被柏桀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到话题上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来是为了尽可能还原刚才发生之事，以得到些许线索吧？”
柏桀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多询问些人，总会有人注意到一些不寻常之处。”
柏桀在天波府虽然不常负责类似事件，但是见过的仵作剖尸画面也已经十分不少，此时挑了些特别的讲了，也让司徒凛听得津津有味。
一旁偶然凑得近些的人听到他们讨论之事，默默退了几步，恨不能把刚刚听到的也彻底倒出脑海。
柏桀作为在场的天波府弟子中，地位和武功最高的一个，自然是做不到甩手走人，可是工作重要，肚子也同样重要，他可不想饿着肚子干活儿啊。
司徒凛闻言微愣，不禁环视四周，地上的血迹可都还没擦干净，还有那些毒物的尸体，也没收拾完，就对着这么一幅场景吃肉馒头？
柏桀微微勾唇，以一种和平日完全不同的，慢条斯理地语调道“那我们看到的部分，听到的对话，你能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吗？”
司徒凛苦笑摇头“刚刚他们争执时，我正在听那二位讲前因，哪里听得清他们吵了些什么话？”
司徒凛早已习惯了柏桀这副相貌，甚至觉得露出这样表情的柏桀有点傻气。
为防自己憋不住笑出声，他急忙转移了话题“只可惜，今天怕是尝不到四方居的美味了。”
柏桀经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腹中空空，思索片刻后道“虽然这不是待客之道，但司徒你若是不介意，咱们不妨就在这门口吃吧，四方居的肉馒头也是一绝啊。”
司徒凛赞许地点点头，顺便恭维了一句“确实如此，况且此等方法所需的人力，恐怕也只有如天波府这般的势力才负担得起。”
柏桀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露出一点得意来，和那桀骜不驯的眉眼搭配起来，有种莫名让人牙痒痒的感觉。
天波府的弟子们来得也不算慢，好歹赶上了收尾工作。不过司徒凛瞧着这些弟子们不但收敛了尸身，还散开一部分，去沿街挨家挨户询问刚才发生之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解的，不由问道“柏兄，这事发生之时，你我皆是在场，为何还要去询问别人？”
柏桀眼睛一亮，旋即清了清喉咙“咳咳，刚才之事，我们有从头看到尾吗？”
“这倒不曾……来时，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司徒凛这样说着，已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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