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钱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哎……龙某却是病急乱投医了，平白给皎月姑娘添了许多烦恼。”
皎月抿紧唇角，轻轻摇头，许久才语气坚定地道:“七杀阁此等天下大患，人人得而诛之！”
皎月不是什么圣母，就算原来是，现在也早就养成了以自身任务为中心的习惯，对她而言，适度的乱一点是好事，比如山海盟搞点儿事儿，对现有的势力结构其实根本造不成太大影响，毕竟……左琼仙再厉害，也不得不承认，山海盟底蕴太浅，人太少。
没见他发现沈家是真心实意要收义女之后，就这么干脆的把倾心培养的小徒弟就这么留在这儿了么。
这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因为他作为山海盟最高战力，需要他镇场的地方太多了，他是真的很忙啊。
但是要搞事的如果从山海盟换成七杀阁，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七杀阁的历史虽然也不长，但内三阁实在太神秘了，里面儿有多少人都没人能给个准数，就算龙钱之前笃定肯定不可能比天波府人多，但人家个个儿是死士啊，还都是搞暗杀的专业人员，这种势力要是搞事，估摸着不少高手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就身首异处了。
这种大乱，对于皎月来说就必须杜绝了，这七杀阁要是逮着年轻才俊杀，她这任务还怎么完成？
所以她才说出了，那明显具有合作意向的话。
龙钱故意流露出满意的神情，赞道:“皎月姑娘高义。”
皎月只是又摇摇头，她是来和龙钱利益交换的，打击七杀阁虽然对龙钱也有利，但是知道那些情报后，即使不是为了龙钱，她也会站到七杀阁的对立面，这只能说是共赢，甚至龙钱提前给她提供了这么多情报，她还得说声谢谢。
只要没完成利益交换，对皎月而言就不能放下心，就算在对付七杀阁的时候站在了同一战线又如何，龙钱这种发现了她秘密的人，把这秘密一抖楼出去，那她还有的玩儿？那些江湖人警惕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龙钱完全能理解皎月这种心情，毕竟他其实也是这种多疑的人，不过他虽然主张“人尽其用”，但最终目的始终都是搞垮七杀阁，而不是什么匡扶正义，争霸天下，只要对七杀阁统一战线里人越来越多就足够了。
但是为了安“盟友”的心，龙钱还是贴心地提出了要求:“皎月姑娘，龙某敬你为人，给你一个忠告。”
皎月也有些懵了，看向龙钱的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疑惑，不是，你不是要再提要求吗？怎么又给忠告？
“皓月一早就是沈小姐的东西了。”龙钱诚恳地看着皎月，言下之意便是……你看，你以为沈家对你挺好的，是不是还觉着自己的手段有效果了？可是七天了，他们从没跟你说过这事儿。
皎月这下子是彻底懵了，她真是没见过沈家这样的，三个人对他的好感度平均都上五十了，这在以前的世界，都已经过了好感度历史上限，可以尝试取结晶了，结果现在……这几个人的好感度上限到底有多高啊！
更重要的是……她也没见过龙钱这样的，明明是想让她放弃在他的朋友一家身上下心思，用的理由偏偏是完全从她的角度出发的。
能把利益交换都做得像是别人欠了他人情，龙钱也算是独一份了。
想明白了龙钱的“真正目的”，皎月心里的疑惑却更多了，比如龙钱是怎么知道她的目的是好感度，而不是通过这种手段，从沈家得到什么？又是怎么确定她求的是效率，对沈家人这种看似好感度长得快，却很难突破上限的人会失去兴趣的？
疑惑越多，皎月越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是深不可测，让人心生忌惮。
她目光中满是凝重、警惕、怀疑，比之前听到七杀阁可能要有大动作时，还要郑重。
龙钱完全不介意皎月的目光，面上已经又变回那个有些腼腆的正直青年，他摸着后颈，目光游移，小心地说:“皎月姑娘，你为何这么看着我？看得我毛毛的。”
皎月收回视线，便知道龙钱并不想做出解释，今晚的交谈，已经结束了。
她对龙钱礼貌又矜持地点点头，便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一直缀在二人身后的天惠几步上前，对龙钱行了一礼，轻声道:“龙公子，月色虽好，湖边却湿凉，我家小姐合该回去了。”
龙钱连连点头:“合该如此。”
天惠便又是一礼，就也准备离开了，龙钱见状，急忙叫住她:“这位姑娘，那个……能否请人来给在下带个路？”
天惠背影一僵，差点忘了龙钱一早就说过的迷路之事。
好吧，她其实不是忘了，她只是以为那不过是龙钱的玩笑之语，却没想到……这似乎是真的？
天惠虽然觉得有些迷，但还是点了点头，这才又快步去追已经走得有些远了的皎月。
龙钱得了满意的答案，就安安分分地在原地等着了。
抬头仰望着天空中那近乎圆满的明月，龙钱一直高速运转的大脑，慢慢放缓了速度，窍多得快镂空的心思，也渐渐澄澈起来。
龙钱渐渐陷入观想之中，眼中、心中、意中，俱都只余这一轮明月。
明明此时的龙钱，体力和精神都非巅峰，但是他的精气神在明月的照耀下，逐渐统一，互相映照，渐有圆融如意之相。
在皎月的配合下，龙钱把之前的经历挑挑捡捡、删删改改出了一个江湖传说版，毕竟这次他们快马加鞭地来了云京，怕是那些有意引导的消息，还未传过来，此时也就只好自己说了。
皎月听完，眸中也凝重起来，若是这江湖真的乱了，于她是有好有坏，而以她的性格，可说是弊大于利。
龙钱了然地点点头，旋即问道:“那……这法子可以教教我么？龙某时常说错话，可是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不少人呢。”
皎月不由暗赞了一下龙钱的脑子转得快，笑容不变道:“抱歉，这……请恕皎月无法。”
龙钱明白了，不再问这个，而是道:“说起来，龙某听说，皎月姑娘此番来沈家，最开始是为了神兵皓月？”
皎月乐得多了解一些龙钱这个大变数，于是顺水推舟地问道:“龙公子何出此言？”
“只能说时也命也了。”龙钱苦笑了一声，“我一开始本来是想到各处走走，看看大庆的大好河山，谁料一到月霞城就卷入一桩大事，一路行到云京，早已没心思去看什么风景了。”
“哦？”皎月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皎月神色恢复如常，微微垂头，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有龙公子相陪，自是好的。”
两人达成共识，便沿着有些荒僻的湖边散起步来，天惠缀在五步开外，看似不近，却也并不远。
此处不知为何，呈现出一种疏于打理的状态，湖边的植被肆意生长，就连湖边的大石上都被苔草覆盖。
皎月点点头，笑容消失，已恢复了如天边月一般的泠然:“皎月自知这要求十分无礼，还好沈家主和月夫人通情达理，竟愿意收皎月为义女。”
龙钱没对此多说什么，而是把话题引向了自己:“哎，要是我也能有皎月姑娘这般的好运气就好了。”
可是……这种理由，她怎么可能告诉龙钱呢？
皎月颜色浅淡的纤薄嘴唇轻轻弯起，开合间吐出了一句很有诚意的话:“皎月自有皎月的办法。”
“相逢即是有缘，今夜月色正好，与皎月姑娘恰是相配，皎月姑娘若不嫌弃，龙某愿作陪。”龙钱似模似样地一揖，倒也是一副温柔公子的模样，倒是和司徒凛像了个十成十。
嗯，他就是模仿得司徒凛。
“龙公子，似乎看皎月有些不顺眼？”皎月也不搞什么花花架子，她心里有系统不停响起的好感度提示，当然不会觉得龙钱真是什么淳朴青年，此时看似温和有礼，却也警惕得很，与其跟这心思深沉之辈试探来试探去，不如干脆一点，节省大家的时间。
“哎？皎月姑娘何处此言？”龙钱的语气中满是不解，正对上皎月的眸子却如那映着月色的平湖，皎月只能从中瞧见月色和自己，却瞧不出湖中到底存着什么样的暗流。
皎月心中一紧，已是明白了龙钱所问，毕竟……如果没有系统的好感度提示，她是断然不可能从龙钱之前的表现中，看出什么不对的。
今夜月色皎明，已近圆月，照得星子都失色不少，映与湖水中，倒使这野草横生之处，也显出几分野趣。
看似闲散悠哉的两人，先是聊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待行到一处视野开阔地，周围所见没有高大树木植株时，皎月就率先进入了正题。
不是，你这么说话我没法接啊。
皎月看龙钱的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看着挺憨厚老实的一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呢。
龙钱也是见好就收，逗一逗就行了，真装傻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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