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钱镖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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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钰远催动内力,竟在这生死关头突破了关隘,凝实的内力散为粗细不一的丝线先后吐出,他手中仅剩的六根银针恍然间似乎变成一朵银色莲花,稍纵即逝。

    这一幕使得金钱镖眸光大盛,虽然内力早已耗尽,但得遇对手的酣畅感仍使他想要大笑出声。

    然而浑身麻痹还是给唐钰远带来了些微小的影响,使得银针虽先后击中了那枚无形的金钱镖,但到底没能改变它的轨迹。

    这就是高手之争,只在毫厘。

    可这到底使那枚金钱镖现了形,众人皆看到,一道金光闪电般射向了唐钰远的咽喉要害。

    唐紫晴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知道自己是打不中那道闪电的,不过她已经和唐钰远近在咫尺。

    唐钰远并未等来那一镖,他看到了唐紫晴释然的笑容。

    那枚金钱镖割断了唐紫晴束发的紫玉簪,从她的后脑处,深深贯入脑中,瞬间断了她的生机。

    那紫玉簪是她今年生辰那日,唐钰远送她的礼物,是他亲手给她做的。

    唐钰远看着唐紫晴软倒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应该悲痛,应该愤怒,应该大吼,可他竟动弹不得。

    他站在那里,双目渐渐充血,他想把他的紫晴抱起来,她那么爱干净的人,从来没沾过这些啊。

    可是他动不了。

    无论他怎样想运行功法,催动内力,都再挤不出一丝一毫的内气了。

    金钱镖也愣住了,他不明白唐钰远为什么不躲开,也不明白唐紫晴为何冲了出来,更不明白唐钰远为什么还是一动不动。

    “紫晴——”唐门门主悲痛的声音响起,只见这位平日里威严有加的老人倏忽就来到了演武场中,他想伸手试探唐紫晴的脉搏,可那双稳健的手却颤得几乎伸不出来。

    他知道那飞镖从后脑贯入,唐紫晴是断不可能还活着的,只是他胆怯于去确认这个事实,他不过是一个……痛失爱女的普通父亲罢了。

    此时,唐门高层们纷纷反应过来,指挥弟子先把金钱镖压去地牢,把唐钰远和唐门主扶回正堂等等。

    金钱镖被唐门弟子推搡着往地牢走,他并未反抗,只努力地回头去看唐钰远和唐门主。

    看着那个坚持亲自抱着唐紫晴,走得颤颤巍巍的老人,和只能被唐门弟子架着的唐钰远,一股莫名的凄凉气氛在他心上弥漫开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唐门的地牢阴寒潮湿,金钱镖却似乎没有感觉似的,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安安静静的盘坐着。

    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脑子里面只一遍遍的回放着那场对决。

    想了这么多遍,再笨的人也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况且他并不是什么愚钝之人,自然也想明白了。

    虽然这件事似乎应该算是唐紫晴自作自受,但是……到底是他杀了她。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自己或唐钰远死于对方之手,但能死在惺惺相惜的对手手上,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倒也算是一件快事,可他从未没有想过,唐紫晴会……

    以他们交手的速度,唐紫晴即使想插手,本也不可能,可是因为她动过那针匣,所以在唐钰远拿出银针时,她就反应了过来,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管这件事到底应该算是谁的错,可结果都是他杀了唐紫晴,只怕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唐门不是什么慈善组织,江湖也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金钱镖自然不会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

    他倒也并不觉得这个结果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左右不过杀人偿命罢了。

    况且……他其实觉得很愧对唐钰远。

    唐钰远待他以诚,他也将唐钰远视为知己,这件事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唐钰远和唐门主了。

    他离开七杀阁,也是因为如此。他始终还是……不能做到对杀人无动于衷,或者说,他始终无法面对失去亲人的那些人悲痛而怨恨的目光。

    令金钱镖万万没想到的是,唐门竟然放了他。

    唐钰远和唐门主都并未见他,只那将他带出山门都唐门弟子说:“不管如何,这场对决都是你赢了,唐门重诺,你走吧,以后……别再让唐门弟子看见你。”

    金钱镖看着巍巍唐门,这个地方或许有许多不足,但传承悠久之处,便如这斑驳的山门,永远矗立不倒。

    他气运丹田,大声喊到:“金钱镖谢过唐门主!”

    言罢,右掌按在丹田处,气劲一吐,竟生生废了自己的根基。

    他并未多说什么,只这一举动,便说明了一切。

    一些原本打算跟上,悄悄解决他的唐门弟子,也俱都被金钱镖的这一举动震在了原地。

    金钱镖转过身,脚步虚浮的离开了,可是看着他背影的人,竟觉得他现在比之前在演武场上意气风发的时候,更要高大几分。

    经此一役,金钱镖和唐钰远都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有人唏嘘,感慨于两个英雄人物就这么断了前程,有人讥笑,觉得这二人都是第一等的傻子。不论如何,这些都已经影响不到他们了。

    两年后,唐钰远出关,改名唐念紫,从老门主手中接过了唐门门主之位,对唐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一动作虽然使唐门元气大伤,但也挖去了腐肉,使得唐门飞速发展起来。

    但是再也没人见过金钱镖,时间飞逝,这个流星一般耀眼的人物,也如流星一般迅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龚逸飞也不知道金钱镖这二十年间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他知道,现在的金钱镖,会在月霞城。

    所以他来了。

    此时他自然明白,恐怕是唐紫晴瞒着他给飞针上淬了麻药,他倒并不埋怨唐紫晴自作主张,只是感慨于天意罢了。

    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认输,那不但是对自己的轻视,也是对金钱镖最大的侮辱。

    唐钰远虽只是皮肤接触,但也已经染上药性,只不过发作时间更晚一些而已。

    唐紫晴立刻大喝一声:“不可!”

    她边喊边飞身上前,可惜那演武场中的二人精气神凝一,俱都已到突破的关键时刻,眼中全然只有面前的对手,再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它太快了。

    而直面这一镖的唐钰远更是知道,这一镖不只是快。它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正意味着无所不在。

    可他现在已经没办法躲开了。

    原来二人的暗器都已经用尽了。

    唐紫晴紧张的盯着唐钰远手中的那个针匣,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她的心头。

    金钱镖将自己仅剩的那枚金钱镖夹在指尖,众人第一次在金钱镖没出手之前,看清那枚小小的暗器。

    金钱镖见唐钰远身法一滞,露出一个破绽,手中金钱镖瞬间飞出,直取唐钰远咽喉要害。经过整整一下午的交手,他已经熟知唐钰远的躲避习惯和身法特点,知道这一镖顶多只会射中唐钰远的肩头而已。

    这一镖灌注了他现在体内的所有内力,甫一出手,便消失无踪。

    这一连串交手其实只在刹那间,刚刚只够唐紫晴反应过来唐钰远干了些什么,他竟然徒手接触那涂了麻药的银针!

    唐门弟子所练功法虽然有抗毒之效,这也只是麻药,但这是唐紫晴新研制出来的成果,名为一刹,意思是说这麻药只要入体,一刹便可见效,甚至唐门弟子也不过是能多坚持两息罢了。

    金钱镖和唐钰远对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听金钱镖道:“我还有一枚金钱镖。”

    唐钰远面带笑意,道:“我还有一匣针。”

    二人对视一眼,再次同时动了起来。

    此时二人攻守互易,唐钰远手中银光轻闪,往往一出手就不见了踪影。金钱镖却仿佛能看见这细如牛毛的银针一般,身形连连闪动,实在躲不过去时,便用手中那枚金钱镖格挡,手上功夫当真是妙到毫巅。

    唐钰远虽然并未在暗器上淬毒,但也没把这事大张旗鼓的传扬出去,所以金钱镖自然是以为所有暗器上都淬了毒的,半点不敢沾手。

    铜黄色的金钱镖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小小的一枚看上去圆润可爱,没有半点杀伤力似的,似乎只是一枚方孔略小的铜钱。

    唐钰远看着在金钱镖手上分外乖顺的那枚“杀器”,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叹的意味。他从怀里拿出最后一个针匣,手指灵巧的动了几下,拿匣子便散落在地上,里面细如牛毛的银针悉数被他握在手中,宛如一捧银亮的雪。

    一时间,演武场上各色疾光大作,所有观战的唐门弟子都被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们从没想过,暗器,这种被大多数武林人士视为旁门左道的东西,竟能用得如此气势恢宏。

    金钱镖和唐钰远使尽浑身解数,将毕生武学融于这一场交手之中,从正午打到夕阳半落,竟都有些要突破关隘的迹象。

    这一次交手,对所有人来说都可谓是酣畅淋漓,所以当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时,其他人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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