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他的脑子有些宕机，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说道：“没事。明大在西南方向，距离我也大致清楚了。下去前你告诉我哪边是正北，我可以辨认方位。”
看到他这反应，颜槿也不意外。她很俏皮地耸了耸肩，两人的意见算是达成一致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首先去小卖部里收罗一些物资；然后再找一处竖井进入下水系统。
运气不错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进入明大的校园，只希望路上不要出现什么波折。
一个极好的消息是，二人下楼以后，便在那具丧尸的尸体旁边找到了一口井盖，从崭新程度以及上面印着的“市政新设”四个字可以判断出这口竖井连着地下通路。
颜槿一边笑话着罗昭远的眼瞎，而罗昭远只能很无奈地在内心吐槽。
如果不是突然告诉他还有地下通路这种选项，他没事干注意地面的井盖干嘛，只是怕踩上去倒霉运吗？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谁还有功夫去关心这个。
他们很快从小卖部里摸了一些巧克力棒和便携的饼干、捎上十瓶纯净水，返回了现场，尽管途中确实还有零星的丧尸行经，但二人敏锐的危机意识创造了先行躲避的机会，没有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为了打开这口井盖，罗昭远又找回了昨晚使用过的那根卷帘门钩，颜槿则在旁边戒备。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一个偷井盖的，而我则是帮凶，负责放风。”凝重的气氛下，罗昭远一心对付着脚底的那口井盖，却听见颜槿不合时宜地开起了玩笑。
罗昭远没好气地吱了一声，说道：“那你可要好好放你的风。”
这样一句答复，收到的是颜槿有些调皮的笑声。罗昭远四处看了看，又盯了颜槿一眼，示意她保持安静，不要引来丧尸的注意。
于是对方吐了吐舌头，罗昭远无奈。
在二十几分钟前，两人还因为一些观念上的差异，无法站在同样的立场讨论问题，但争执的痕迹似转眼便被这般平淡的日常磨灭了，剩下的只有很简单的情绪。
罗昭远觉得颜槿说的似乎也不赖，能有一个人在路上说话确实是一件轻松的事。
如果能一直这样，好像也很不错？
当罗昭远终于把井盖打开，稍稍搬开一条弯缝可容一个人通过的时候，他刚想转身招呼颜槿过来，却发现她有些异样地盯着自己的身后。
罗昭远知道她肯定看见了什么，但既然没有跑，那应该不是丧尸。
于是他也转过了身，顺着颜槿的视线，罗昭远的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那具丧尸尸体。
经过多次啃食的残骸已经彻底看不出人形，但在那一团血肉上面，罗昭远发现了四枚白色的小点。
他很确定，那里之前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那些东西足有鸡蛋大小，像固体胶一样呈现出半透明的脂状，很像蚂蚁迁徙时候工蚁会随身背着的幼虫卵。从外部去看，里面似乎还有抱成一团的红色虫影。
危险与恐惧。罗昭远感到了一阵恶寒，这是人类部分意识的第一反应。
但很快，罗昭远又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他不知道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只是觉得熟悉……觉得他与那些白色的虫卵存在深刻的联系，也许更甚于血脉相连。
这让罗昭远本能地相信，那些东西是拥有意识的。
“难道是那些丧尸留下的？”未知的东西带来了强烈的不安，颜槿没有继续放风，她很快往前几步跑到了罗昭远的身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一条上臂。
“我不清楚，但有点想知道会出来什么，”罗昭远吞咽了一口唾沫，告诉了颜槿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爬出来的东西有危险，我们就直接下竖井，不要犹豫。”
颜槿点了点头，两人很默契地同时退了一步，与那具尸体保持着一段距离。
究竟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罗昭远非常想知道。
他一边畏惧着虫卵里的东西，一边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也许，就像明知道废弃的医院里确实存在什么东西，你还是信了朋友的邪，在三更半夜打着手电跟他一块去探险。
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放在他面前缓缓打开的盒子，里面有什么罗昭远不知道，但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笑，告诉他——有本事就待到最后。
“出来啊，快。”甚至连罗昭远自己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他心里想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就在他脑子里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那四枚虫卵像坚硬的蛋壳，突然裂开了。
像是站立在结冰的湖面中心，脚底深厚的冰块突然出现了裂纹，那清脆的响声一丝丝传入耳朵，让人突然想起原来脚底是那样一道无底的深渊。
跑是唯一的想法，可已经来不及了，从湖心奔向湖岸的过程中，裂开的冰缝会追上他。
罗昭远眼前一黑，吓得差点往后坐了下去，是颜槿扶住了他。
“冷静，”颜槿这样跟他说道，她也在注意场间的一举一动，“只是要出来了。”
罗昭远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小腿，慢慢地站稳了身体。
他看到从虫卵开裂的位置探出了一只鲜红长足，像是蜘蛛的腿，形如刀锋，却又纤细无比，那一只长足末端的尖刺钩在了虫卵的外沿，很快将里面的东西整个撑了出来。
后面的“可能”一词说得极其坚定，仿佛那不是概率事件而是必然事件。在说完之后，颜槿的脸上还很不好意思地浮上了一抹红晕。
本以为会听见什么很不好的消息，罗昭远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那些掠食者是成群行动的，都市中危机四伏，那他们完全可以在地道中行进。即便有零星的丧尸混进了地道，数目肯定也没有地面来得多，不需要担心引来大规模的尸潮。
“地下通路。”脑子里只有知识而没有记忆的感觉再一次让罗昭远产生了困惑。
他知道颜槿说的是什么，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学会了这些东西，仿佛脑子里有一本百科词典，所有的名词和概念都是被输入进去的，但他却什么也没有经历。
“什么问题？”罗昭远也提了一下心，他确实把地下通路纳入了可行方案的范围。这会儿听颜槿这么说，难道是又考虑到了什么新情况吗。
颜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郑重说道：“我方位感不太好。”
“我没有去过那下面，只是在参观市政规划馆的时候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所以地下通路是一个相当陌生的环境。在没有地面建筑作为参照的情况下，我可能会绕晕。”
是跑过去还是慢慢走，这都是小事。
就单纯进入学校一事而言，只要罗昭远能打开校门，安保系统再度关闭的那一刻，追在身后的丧尸就会被阻挡在外面。
“所以，我当时，是一个人吗。”知道自己昏迷的位置距离明大这么近，罗昭远难免地走了一会儿神，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产生了遐想。
更要命的是，似乎冥冥之中有谁把与“白海”、“明江”相关的全部东西都剔除了。虽说剔除得也不算太彻底，至少罗昭远还能想起白海校训的释义，但这种微妙的迫害感总让他内心发慌，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意识的过剩。
“当然，使用地下通路也有非常致命的问题。”在罗昭远浮想联翩的时候，颜槿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此前没有时间静下来思考，颜槿差点都忘了还有这条选项。
当然，罗昭远对丧尸习性的推测也从侧面提醒了她。
“从学校东门出来往北，遇第一个十字路口往右拐，再走100米，就到了你之前昏迷的地方，”颜槿说道，“我们几乎是在明大的门口，过去并不麻烦，但如果不想在室外暴露太久，唯一问题在于你需要用多久才能把门打开。”
颜槿不排除有携带病毒进入学校的人，校园内部爆发感染的可能性相当大。
“什么主意？”罗昭远怔了怔，他回过了神。
“西城区排水系统在规划明大的时候进行过全面的整理，重建了庞大的地下通路，下水道两侧的步道可以走人。我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竖井，但是明大正门口肯定会有一个出口。我们可以走这条路。你……觉得怎么样？”颜槿说道。
昆虫会躲避在树里和土中躲避鸟雀的袭击，草食动物也学会了藏身于洞穴，既然要避开那些无处不在的丧尸，地道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看到他纠结的表情，颜槿以为罗昭远心里还是有安全的顾虑。
她又继续努力地想了想，直到一个念头突然掠过了脑海，颜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如果觉得这样不安全，我还有一个主意。”
“不用担心，这里到明大东门的距离很近，跑过去只用三分钟。”比起罗昭远，颜槿要更加熟悉明江的城市布局。
他们并不需要在城市中穿行过久，小巷和建筑物可以为他们提供很好的掩护。
竟然会这么近。罗昭远稍稍吃了一惊，问道：“明大在什么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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