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完，完美生命的定义，按，按照你的认知。”秦炎追问了一句。
缪锋愣了一下，回道：“按照我的认知吗？应该是永生不死，不需要遗传就可以实现进化，如果再加上我看到的第6号种子，再加一条，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
“不需要遗传变异的进化？”常风困惑地问道，“我不是很懂，但如果不通过遗传变异去进化，怎么确保后代符合生存环境的需要，为什么不需要遗传？”
缪锋刚想回答，秦炎先开口了。
“道，道理很简单，既然是永永生的，那就不，不存在我，我们生物学意义上的后代。所所以，他不需要把自，自己的，优优良基因留给下一代。”
缪锋有些佩服起秦炎的理解能力，很快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进化方式就只有一种。那就是——”
“进食？”苏世杰笑了笑，说出了答案，“强者弱食，这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观点。”
常风恍然大悟，但很快便如坐针毡，有些不安。
他试探性地说道：“像一个拳法家击败了剑客后，会习得剑客的全部经验和技巧，这种生命体……并不是说它先天完美无缺，它的完美在于它可以不断地逼近完美，那么它们被称为种子，正是因为这种无限可能性的进化之路？”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物种都可能具备优良于自己的特征。
就像人类和鸟，鸟有一双翅膀供它们飞翔，即便人类可以制造飞机，但是他们仍不具备天然的飞行能力，所以他们弱于鸟。
但如果换做种子，擅长水域的种子会在鸟类不擅长的水域捕获并杀死它，然后吞噬掉它的基因。
加上种子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生命形态的特征，它完全可以拥有鸟类飞行的翅膀，这样原本擅长水域的种子也就变得擅长空域了。
“对，这是区别于人类目前科技文明道路的另外一条发展道路，生物文明，也是白海一直向我们灌输的精神。”
缪锋黯然地笑了笑，他对这种描绘曾抱有过很美好的幻想，但当他看到种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同一个世界里，这种生物必然是唯一的，它们不会繁衍后代，不需要后代，因为后代注定会成为它们的敌人，是竞争者。
一旦出现了这样的生命体，在它活动场域内的其它所有的生命体都注定会成为它的豢养对象。
凭借强大的生命力，这种生命根本不惮于成为整个世界的敌人，它是猎手，如果这种生命认为你有价值，那你就会被杀死、吃掉。
在后来的询问中，常风不断依据秦炎列出的提纲从缪锋口中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有些缪锋不甚清楚的事情，秦炎也凭自己的访谈技巧追问了个大概，其中包括研究所的分布，还有白海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故事，包括内部人员的传言和故事，都问了个遍。
考虑到接下来将要接待白海方面派来的谈判使者，秦炎将这部分信息重组后进行分析，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应秦炎的要求，缪锋当场还凭借记忆复刻出了一份粗糙的普通突变体样本数据，虽然常风并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处。
一个小时后，苏世杰从位子上起身，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想我该回去了，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信息。必须尽快做出调整，时间很宝贵，接下来的审问就交给你们，我不会再参与。但要记住军方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解决明江的感染，这一点不变，你们必须坚决执行，别的事情上不必操心太多。”
“另外，常风大校，鉴于你的优秀表现，军委决定将你的军衔晋升为少将。军服已经送来，待会的谈判你也同样以这样的身份直接代表军委，切记不要给军人丢了脸面。”
苏世杰背对着常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是，首长。”秦炎和常风一同起身，敬了军礼。
苏世杰慢慢向外走去，常风则拿着纸条，问出了秦炎写在上面、又被反复圈红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再问你一件事，在白海从事生化实验的过程中，有没有军方人员的参与？”
这是一个很出人意料的问题，甚至是站在营帐内的两名士兵都怔了一怔。
然而刚刚走出帐篷的苏世杰听到了常风的发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很快他的身旁有一把黑伞撑了起来，替他挡住了即将落在他身上的雨水，阴影里转出了一个年轻少校的面孔，正是李尚潇。
这两个年轻人今天总算提出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他们的直觉很准，可以说前途无量。
然而，如果这个研究员会知道联合委员会的事情，那苏世杰怎么能容许缪锋活到现在。
他是秦志铭意志的执行者，军方选出的与白海合作的代表，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糊涂。
“我，我不知道……”缪锋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问题。
常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在这时，一名士兵打了报告，走进了营帐，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声：“长官，预定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得开始准备了。”
“抱歉，当时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种子的知识，不过依照我们的说法，种子等同于完美生命，这是最恰当的解释。”
缪锋有些苦涩的一笑，作为在白海工作都两年多的人，时至今日还根本摸不清白海的底细，不可谓不心酸。
白海不会是一个单纯的学术研究机构，它掌握的生物兵器甚至可以成为战争中足以扭转全局的手笔。
显而易见，假使派遣一名种子暗杀别国首脑，再进行吞噬，文明的掌权者都会不知不觉被这些不知道该定义成什么的生物取代。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粗暴的做法。
如果丧尸危机的背后是这些恐怖的生命体，别说去清除感染，未来军方是否会丧失主动权都未可知。
这样故事太荒谬了，远远打破了常识，仿佛是在妄想。
“下一个问题，种子到底是什么？”常风知道没法立刻得到答案，于是他接过了秦炎写给他的纸条，念出了上面列的问题。
而且依缪锋所言，他的身份很普通，是一个没什么资历的研究员，与第6号种子也是第一次见面，这根本不能成为手下留情的原因。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心脏被刺穿的感觉我还记得，那种感觉不可能造假，我的确是在苏醒过来后才跑到了外层区，自己躲进了衣柜里，当时薛振所长他们已经离开了一所，所以没人发现我。”
缪锋习惯性在薛振的名字后面加上了所长的称呼。
如果，常风是说如果，每一个种子都像李玉涵那样，可以在液氮中生存，重伤后能变成孢子形态苟延残喘，最后还能恢复。
这就是他们完全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一个死了又活过来的研究员？还有一个任意改变生命形态的女人？
丧尸是很超乎想象的东西，但还没有到达科幻的程度，然而缪锋说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这就意味着军方必须重新评估白海的实力。
听完他以个人视角讲述的故事后，常风首先提出了质疑。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如果是把整个研究所视作敌人，第6号种子不可能会杀死缪锋的所有同伴，却独独放过他。
这样的东西会没有说服力。
问题不在于这个男人可能是受白海的指派，故意来歪曲视线，而在于他陈述的内容本身就已经超乎常理。
如果不能用一个合适的逻辑予以解释，没有人会认同这种说辞。
这名年轻军官的疑问，他没办法解释，他的记忆是缺失的，讲述的内容仅限于当天晚上检查任务开始到被李玉涵击穿心脏的一刻。
常风觉得头很大，这个男人所说的东西无疑会成为指控白海开展禁忌生物研究的重要证词，可是一到了关键地方却变得模糊不清。
“为了方便起见，我后面会把第6号种子统称为6号。”
“首先你的故事非常精彩，至少让我感到很震惊，内容的真实性我且不谈，但我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要问你。”常风说道。
“你说，你当时被那名叫做李玉涵的第6号种子击穿了心脏，可你后来又说，你不知道为何自己苏醒过来，在研究所即将坍塌之际穿过了两层建筑区跑到了外围，躲过了沉没的危险？如果是这样，我能否把你的发言理解为：你之前死了一次，后来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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