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哀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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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故乡而就远兮,

    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

    甲知鼌吾以行。

    发郢都而去闾兮,

    荒忽其焉极?”

    李狗蛋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将钱金宝众人吓了一跳,正欲大骂,却见本已疾驰而过的杨礼长吁一声,勒马回头走来。

    杨礼望着李狗蛋拱手问道:“不知兄台所唱歌谣是何人所授?”

    李狗蛋笑得吊儿郎当:“此歌名为《哀郢》,是我家大人所授。”

    “请问你家大人贵姓?”

    李狗蛋答非所问:“我家大人是个大夫,二十年前很有名的大夫!”

    杨礼闻言低头沉思,此时南塘众人也勒马走来。宋腾大急:“哎呀师弟!如今门中情况危机,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研究诗词歌赋,打听人家大人姓名?速速上山回援吧!”

    “师兄放心!门中已无大碍,只是...”

    杨礼神色忽然大变:“师弟想让您在此歇息片刻!”

    话音刚落,杨礼便一掌打在宋腾颈上,将其敲昏了过去。几乎在杨礼出手的瞬间,李狗蛋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针,跳起来栽进雷军的脖子里。这银针上皆是浸过毒物的,一根便可要人性命。几十根银针同时扎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效果可想而知!雷军猝不及防,连惨叫都未发出便断绝了生息!

    李狗蛋大喝:“主人有命!将在场所有人杀得干净!”话毕便冲向杨礼身后的南塘弟子中大开杀戒,杨礼弹身下马,亦冲到李狗蛋身后的人群中。

    雷军已死,钱金宝这边只剩一直断了爪子的秃鹫,其余人不过是些花拳绣腿而已,又怎会是杨礼一击之敌?不过三五分钟,李狗蛋与杨礼两人便将在场的三四十人尽数杀光。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水在低处汇成了小洼。

    李狗蛋擦了擦汗水,望着杨礼笑骂道:“奶奶的!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孙子,总算痛快杀了一回了!我刚才还在犹豫,若是你不肯动手,是不是也要将你也宰了!不错不错!总算是还晓得自己是谁!”

    杨礼眼神微冷:“义父如今身在何处?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我不能说!主人一切安好,命我传话给你:继续留在南塘门中!莫要暴露了身份!我想不出两年,主人大计便可达成!届时也是你们重聚之日!”

    “好!”

    李狗蛋仔细检查些那些人的尸体,生怕错漏一个,突然发现昏迷的宋腾:“咦!还有一个。”

    “不准动他!”杨礼急忙喝止,握剑挡住李狗蛋的步伐。

    “啧啧啧...不准动他?那你打算怎么办?”李狗蛋笑容玩味,几枚银针悄悄的从袖口中滑出。

    “我...”杨礼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

    “依我看来,趁他还在昏迷中,不如就送他上路吧!等他醒来后看到你这幅模样倒无所谓,但若是让他坏了主人大计,你可就是百死莫赎了!”

    杨礼望着躺在地上的宋腾缓缓的抽出长剑,又在无尽的挣扎与痛苦中收回。李狗蛋摇了摇头,轻轻甩手,一枚银针迅速射向宋腾。银针插入的喉咙的那一刹那宋腾的眼睛猛然睁开,却再没有合上的力气。

    杨礼忍不住猛烈的颤抖,最后也只得缓缓蹲下身子,替宋腾合上双眼后颓然瘫坐在地上。

    李狗蛋走过去拍了拍杨礼的肩膀:“速速将场面布置妥当,我们还有事要做!”

    半个时辰后,南塘门急救信号传到山门。

    南宫枫落一行人赶到之时部分尸体已经开始发紫,萧寒云抱着死去的宋腾放声大哭,南宫枫落亦是气得浑身发抖,正欲说话,却听闻远处草丛里面颤声传来:“南...南...南宫掌门!救命啊!”

    众人急忙过去,只见李狗蛋抱着浑身是血的杨礼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南宫枫落急忙上前问道:“莫要慌张,快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我...我们到达山下时,小的...尿..尿...急便落在队伍后...后..面...一大截,追赶时...老...老...远便望见..了一大...大...群人马来杀来!此时又恰好...遇见了...这几位...少侠。但是...那群人太...太...太厉害了,不一会儿...人就全被他们杀...杀了。小的...当时隔得远,才没被...被他们瞧见,等他们走...后,小的摸着过去,发现能喘气儿的....只有这一位少侠了!”

    南宫枫落见李狗蛋此时情绪极为不稳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吩咐众人:“留下些人将尸体运回山门,再过来两人将老四背回山上救治!李狗蛋,你也随我们一同回去!”

    “是!”南塘弟子闻言急忙过来两人将杨礼背回山上,部分人马留在原地清理尸体。

    李狗蛋颤颤巍巍的起身,却被胡宁瞧见裆部已是湿了一片,胡宁骂道:“居然还被吓得尿裤子!没出息的家伙!”李狗蛋欲哭无泪,只得勉强露出他那口大黄牙,神情像极了一坨干瘪的牛粪。

    擎山大殿外的青石板尚未开始修补,故此整个大殿之中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和泥土的湿气。

    宋腾已被萧寒云亲手安殓于后山之中,杨礼全身十二处剑伤,若是再晚一个时辰发现的话,恐怕已是无力回天。南宫枫落在大殿上亲自为杨礼疗伤之后,问道:“李狗蛋,你可曾看到那些人的面貌?”

    “那些人都蒙着面,小的胆子小,不敢看个仔细!”李狗蛋稍微稳定了情绪,总算不再说话打结。

    南宫枫落蹙眉道:“从尸首上的伤痕来看,十有八九便是天医馆所为。可不知为何,这其中似乎也有其他势力的影子。且这几人死在擎山脚下,我南塘门从此以后想要太平,怕是不可能了。”

    众人不解,南宫枫落又接着说道:“杨礼的伤痕虽然是虽然是长剑所致,但看仔细看来那人的手法似是不会使剑。你们想,若是对决之中如此将剑当作刀来劈砍,不出三五下非得把剑刃崩坏了不可!这些人倒有些脑子,只是这的手段也太粗拙了些!”

    “刀?血刀堂?”胡宁皱眉出声。

    “宁儿不可妄下定论!”南宫枫落对胡宁难得一次板脸:“血刀堂与我派多年交好,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卑鄙下作之事。这些日子以来为师多方调查,发现端午之事亦是相当蹊跷。”

    南宫墨抒扮成离铁模样自然是南宫枫落授意的,当年与南塘门同盟灭掉天宫的门派中,血刀堂亦出了不少力。但这些年以来,几个门派早就貌合神离,盘算着对方当年所掠得的东西。

    这一个月来南宫枫落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在谋划着如何才能让血刀堂挡在南塘门的面前。

    “我若去血刀堂,门中自然得你们师娘与萧师兄坐镇才行!宁儿、璃儿,中午之时我便与你们师娘商量,你二人已来门中已有大半年,是时候出去闯闯了!去南疆调查七日断肠蛊之事,便由你二人来做吧!”南宫枫落又是思虑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胡宁本想与南宫枫落一同去往血刀堂,毕竟关系到当时陈百草家安危,但又恐乐璃一人在外有失,只得遵从师命。

    两人离开擎山大殿之后胡宁仍是忧心忡忡,乐璃出言宽慰:“不用担心,乔师姐也会与师父同去的。此次又关乎百草大哥,师姐定会上心的!倒是我们明日便要出发,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不如今夜再去一次山顶与婧姨道别吧!”

    “嗯,应该如此!”

    两人回去略微收拾完便再往擎山山顶相见刘婧。刘婧听闻今日门中发生之事后沉默不语,去洞中取出一本秘籍交于乐璃说道:“这本《紫阳拂云》便是当年你姑姑给我的,如今我已倒背如流,留在身边作用也不大,你拿去吧!至于推山决,还是由你爹爹教你较为妥当,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刘婧看着胡宁轻笑道:“臭小子!不教给璃儿一些功夫,难不成看她一直被你欺负不成?记住了!一定要将璃儿照顾好,不然看我不收拾你!”

    “......”

    “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哼哼哼!”乐璃捧着紫阳拂云嘀咕道。

    “......”

    墨雨晴轻轻的点头,望着殿外的碎瓦烂墙一阵恍惚。倒是钱金宝等人,刚走下擎山便遥遥可见宋腾、杨礼一行人等人策马而来。

    两方互不相识,自然不会停顿作何交谈。李狗蛋下山这一路上紧紧跟在雷军身后,猥琐的样子像是找到了一个结实的靠山一般。但与南塘众人擦肩而过后,神色突然古怪起来,直起身子放声高歌:

    “回禀师父,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今日宋腾杨礼他们皆不在门中,凡事都得你出来主持,辛苦了!”

    南宫枫落轻叹一口气,望向大殿之中众人:“你们去歇息吧!我与你们师娘有事商量!”

    “自拜你为师后便从未见过乐璃那丫头出手,如今武功进展如何?”南宫枫落问道。

    “不及胡宁,不过...也并非不能一战!”墨雨晴思忖后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南宫枫落心中哑然失笑:可以一战?当即也不做解释,继续说道:“百草由薛长老带着游历江湖,想来也不会落后于他们俩。钱金宝既已去了南疆,我们自然也不能闲着。明日便让胡宁与乐璃去查访一趟吧!他们到门中也有些日子,总该自己出去闯闯的!”

    “七日断肠蛊?”

    “不错!那夜花船上的所有人,皆中了此种毒物。钱老板若是不信,大可去云岭县陈家医馆问问。”

    趁着钱金宝略低头沉思时南宫枫落接着发问:“不知令郎可会武功?”

    “是!”

    众人领命之后尽数离开,大殿之上只有南宫枫落与墨雨晴两人。

    良久,他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失礼之处钱金宝先在此赔罪!待我下山之后立刻差人去往南疆调查,不过若是日后查出我儿之死确是南宫墨抒所为,我钱金宝纵是拼上全部身家,也要与南塘门决一死战!告辞!”

    钱金宝说完便领着众人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此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南宫枫落望着萧寒云,眼神慈爱:“云儿,你伤势如何?”

    钱金宝喝道:“哼!如今死无对证,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好好!既然你说已经查到,钱老板可知令郎之死是因中了南疆的七日断肠蛊?”

    钱金宝略微挪了挪肥胖的身躯,神色逐渐变得凝重:“...那南宫掌门以为那杀人凶手有何目的?”

    “那凶手多半是为了挑起事端,引得我南塘门中不太太平!令郎...唉!恰好成为他的棋子罢了!这些日子中我也在多方打探,实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钱老板再给我些日子,若能逮到凶手,定亲自交于钱老板处置!”

    钱金宝陷入沉默之中。

    “不曾学过半分武功。”

    “那就对了!若是我儿真起杀心,又何必用毒?一剑结果了不是省却了那么多麻烦?钱老板啊!令郎死时手中攥着犬子贴身之物是真,犬子也是身中剧毒也是真!但其中厉害还望钱老板再三斟酌,莫要被人当枪使啊!”

    南宫枫落挥手让人重新端来一杯热茶送于钱金宝桌前:“钱老板请先消气!令郎之死我们也感到很惋惜,但的确不是犬子所为。这半年来不知钱老板可曾查到令郎死因?”

    “哈哈哈!若是没查到,又怎会有今日之事?”钱金宝怒极而笑。

    南宫枫落笑容有些无奈,继而望向李狗蛋:“这位小兄弟说话可有些不坦诚!据我所知,我儿虽与令郎发生过口角,也不过是下午时分的事。况且当日花船爆炸之时,我儿也在船上,当日也险些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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